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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回来吃方承宗成亲的喜酒的,谁想这一出接着一出的事儿,一直耽搁到了现在。

二堂姐还好说,两口子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没娃子的牵绊,又正值寒冬腊月天,在娘家多呆几天也说得过去。

她们仨儿就不一样了。

这么多天没回去,也不知道娃子有没被照顾好?

会不会闹着找阿娘?

这么冷的天,老婆子粗心大意的,可千万别被冻着了……

还有公公婆婆会不会说啥难听话,男人会不会觉得娘家事多,再给自己甩脸子……

大伯娘几妯娌知道身为女人的难处,也没强留,只让她们路上慢着些。

“你们先等一下……”

陆文且出声喊住了她们。

手里的酒碗一放,朝身边正劝着他酒的人,说了几句场面话,便抬脚进了灶房。

不一会儿,就提着四个半大的篮子出来了。

其实,按照规矩,吃白席是没有回礼的。

但陆文且偏偏不按规矩来。

每个篮子里,除了一些油炸的鱼头鱼尾鱼骨头外,还有一大块熟肉,那肉切得格外大,一块只怕就要超过两斤。

陆文且认为,两个姑姑好歹也掏了半两银子出来,有多余的肉,带点儿回去也是应当的。

二堂姐也是个好的,记得当初,她还帮自己两口子牵线来着,陆文且一直记着这份恩情,现在也算是借花献佛了。

至于大堂姐,纯粹就是个添数的,也是她运气好,正碰着陆文且大发善心的好时候。

他把手里的篮子,一个个分发下去,嘴上还说着好听话,“这些都是剩下来没用上的,你们一家拿点回去,这几天忙进忙出的,都累得不轻……”

“特别是两个姑姑,实在有心了,嫁出去那么多年,还掏了半两银子出来……”

“这……”

四人愣愣地伸手接过,看向他的眼神,诧异中透着感动。

提在手里的篮子,份量可不轻,若换成银钱,也得有大几十文了。

就算大嫂不是个抠搜的,但这么重的回礼,哪怕是出嫁第二年做生客的时候,也不曾有过。

把这个篮子提回婆家,底气都能足一些。

“那,我们走了,等头七那天再回来……”

大姑红着眼眶,温声对陆文且说道。

老话说的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还记得端午节的时候,四丫头就曾为她们出过一次头。

不想半年之后,在阿娘的葬礼上,她男人也为她们这做女儿的,又出一次头。

两个姑姑对视一眼,都暗暗有些惭愧。

为前几天,嫉妒方雨桐这个侄女儿而惭愧;也为这几天做出的那些事儿,感到惭愧。

她们真不是人!

她们太不识好歹了!

大伯娘借着盛饭的功夫,起身来到几人面前,待看到那几个满满当当的篮子,顿时将眼珠子瞪得溜圆,一颗心是揪着疼。

按理儿来说,丧事是在他们大房办的,那多下来的菜和肉,就应该归他们大房。

再不济,也是三兄弟来分,哪儿轮得到她们几个外嫁女来拿?

可这话,委实不好说出口。

真让她当着十来桌客人的面,把篮子从小姑子和女儿手里夺回来,她还没那么厚的脸皮。

再说了,也不能这么做,要不这几门亲戚,就全给得罪光了。

更何况,旁边还有陆文且这混不吝的,他比那个刚过世的老婆婆还难搞。

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从他们大房手里,扒拉走了一亩上等水田。

跟她那扭曲煎熬的心情不同,吃席的众人,都对陆文且的做法大为称赞。

“方家人办事体面,会为嫁出去的女儿着想,能把女儿当人看的家族,对儿媳妇也差不到哪里去……”

“真不愧是方家二房,当初嫁女儿嫁的就排场,现在方老婆子的丧事,也办得这般排场,这顿白席吃的,比别人家的红席,都高上好几个档次……”

“我就说吧,你们别看刘氏一天到晚都在哭穷,就算他们家被方雪梅清了一次,但男人和儿子都是有手艺的,还真能饿着不成?只怕随便在哪个角落里扫扫,就比咱们的家底儿还厚实呢!”

“对!我也是这样觉得,他们家要真没银子,能把场面摆这么大?你们就等着看吧,等方铁柱成亲的时候,那排场,只怕还更大嘞!“

“唉!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那么好福气,能嫁到他们家,两父子都是挣钱的行家里手,方老二又只这一个儿子,嫁到他们家,那可是掉进了福窝窝里……”

“对呀!好像自从被退了亲,方铁柱到这会儿还没定下来呢,我娘家村里就有个姑娘,长得好不说,手脚还勤快,干起活来不比他家雪梅差,最重要的是,嘴巴还跟他家雨桐似的,怪能说……”

“那你抓紧时间去刘氏面前问问,她家铁柱年岁正当时,想来应该会趁这百日之内娶回来,若是成了,好歹还能得个谢媒礼……”

“哦呵呵呵……啥礼不礼的,我只是觉得这俩娃子般配……”

旁边坐着的陈桃,脸拉得老长,瞪着那个跟她坐一张长凳,说要给方铁柱做媒的大婶,恨不得找块脏了的擦桌布,塞住她的嘴。

擦桌布是找不到了,但她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猛然间屁股一抬,长凳就翘了起来……

“哎呦!!”

大婶不防,一个趔趄下来,差点儿就栽地上去了。

手里的筷子飞了出去,面前的饭碗也打翻了。

好在碗里的米饭吃完了,正聊着天儿,还没来得及去加饭。

只一个空碗清“叮铃哐啷”地滚出去老远,狼狈至极……

“你这丫头,咋毛毛躁躁的?瞧把我给弄的……”

大婶起身,对着陈桃一阵抱怨。

“不好意思啊,起身忘记告诉你了。”

大婶看着她那粗声粗气的样儿,就憋闷得很。

这是陈家丫头,村子里有名的男人婆。

打架斗殴样样都行,好些个高高壮壮的男娃子,都得被她揍到哭爹喊娘。

偏偏陈家的还是个护犊子的,几乎村里大半的老娘们,都曾和她发生过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