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儿一连抛出的四个问题,差点把刘氏砸懵,她瞪着大眼,张着嘴巴,仿佛无法接受这话,会是她一向疼爱的小女儿嘴里说出来的。
还好,方雨桐接下来的话,让她稍稍安了些心,苦着一张脸摆了摆手,“成,成吧。”
离开之前,方雨桐扭头看了眼一旁的姐姐……
脚下装作无意似的,踢了一脚刘氏身前的布袋子,低声提醒道:“对了阿娘,俗话都说捉贼拿赃,趁我去叫人的这段时间,您和姐姐赶紧把这包祸根给藏严实了。”
“到时就算被陈家人截住,没个真凭实据的,他们也不能拿你们俩咋样。”
“您别怕,我马上叫人过来,定不让陈家人动您一根头发丝儿。”
说完,就离开了,脚步没有一丝犹豫,刘氏心下大定,看着她一步步远去的背影,满心满眼的感动。
小女儿是个有孝心的,出嫁前为了嫁妆银子闹出那么大动静,一结婚就懂事多了,这么大一袋银子,看都不带多看一眼,只一心记挂她这个阿娘的安危。
再回头看看只知道抹泪的大女儿,心头就冒火,有好处的时候,对她这个阿娘理也不理,闯了祸要人善后,就拉着娘家人一起下水,吃相忒难看了。
她的心理活动,方雨桐不知道,但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想到小时候那个傻乎乎的自己,不由摇了摇头,好把那股子不忍,晃出去。
如果她是个有文采的,此时的脑子里一定会闪过一句话: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她刚跑到阴影处,就看到了站在不远的牛妈,回头看了一下身后,觉得安全了,这才招手示意她过来……
“你去刚才我们下车那儿守着,等见到主子爷,让他找人去陈家杂货铺一趟,把我姐她们在这儿的事,想法子告诉陈家人。”
姐姐才刚毁掉了一个陈家富,现如今又盯上了陆文且,还真当自己是太阳了,全天下的人都得围着她转?
还没相看的,她方雨桐让出去也就让出去了,已经成了亲的,还敢来撬墙角,那就别怪她不客气。
“好的,夫人。”
牛妈被她严肃的语气唬住,话还没过脑子,就点头同意道。
刚才站在这里的时候,她便想明白了,掌握她生死的是主子爷和夫人,不该生的心思千万不能生,不管做啥决定,主子两口子定然有他们的用意。
她作为一个下人,要是敢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就这俩口子六亲不认的绝情样儿,绝对会把她整得死去活来。
她,只管听主子爷和夫人的话就是。
等小女儿一离开,刘氏觉得自己该行动了,连膝盖上的伤都顾不上了,手里紧紧拽住手里的布袋子,左顾右盼地找地儿藏银子。
四周看了一圈,想起刚才铺子里亮起的几盏灯,她觉得这儿不安全,提着那包银钱,一瘸一拐地接着朝前走去。
“阿娘,您这是干啥?”
方雪梅一脸不解地跟上,好奇问道。
那贱蹄子不说叫人过来嘛,走了再找不到自己俩人咋办。
“先把这个布袋子藏起来。”
刘氏边走边观察,直到除了自己两母女,再不见其他人,迅速在路边找了个不起眼的沙石堆,徒手快速挖了个坑,把布袋子往里一放,就埋上了。
黑灯瞎火的,就算被人看到,应该也不会多想,最多只当路人憋急了,在这儿撒了泡尿。
她一边埋,一边小声叮嘱大女儿,待会万一被陈家人抓住,千万不要承认自己偷了银钱。
这一幕,被暗暗跟上来的方雨桐,看了个一清二楚。
“这,这样好吗?”
方雪梅又疼又怕,还有些不安,“万一我公公不信,他会打死我的,再说了,银子放这里也不安全,要是被人拿走了……”
“还不如现在我拿着银钱远走高飞,他们就是想找,也找不到。”
说着,就要伸手就扒拉。
“你别动!”
刘氏拍开她的手,“走两步都直喘粗气,还远走高飞,我看你是想往阎王殿飞!”
“就放这里,咱们离这地儿远着些,等过了陈家这关,我们再过来取,这三更半夜的也没人看见,谁能想到这沙堆里埋着一袋子银钱呢?”
“走走走!你别跟抱窝鸡似的杵在这儿,等你公公带人过来,再不打自招了。”
方雪梅结合自己的状况,也确实没别的办法,便由阿娘扶着回到了原地,眼睛有意无意地,还往看不见的那处沙石堆瞟。
惹得刘氏骂了她好几句,见没啥效果,干脆拉着她又走了百来步,直到方雪梅用左手抱着右手,蹲下捂着肚子,再也不愿意走才作罢。
黑灯瞎火的,还时不时传来几声怪鸟的叫声,单独一人窝在角落的方雨桐,心里有些发毛。
好在那包银子的诱惑力足够大,硬是让她强行把内心的恐惧压下,踮着脚尖来到那堆沙石堆上,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那袋子银钱挖了出来。
抱着沉甸甸的布包,捏着布包里面银锭子特有的轮廓,哪怕眼前黑漆漆一片,她也觉得无比光明,连火辣辣的大腿根,都觉得没那么疼了。
发了!
今儿财神爷算是住他们陆家来了,一笔接着一笔的进账,这一袋子,就算没有三五十两,二十两是没跑了。
加上卖铺子和玉佩的银钱,哪怕在县城,也能买下一间带院子的铺面了。
这要是以前,她想都不敢想。
现在天这么黑,加上陈家人说到就到,时间不多了。
她也不敢独自一人,抱着布包走在大马路上,更别说大腿根那是真的疼,她看了看模模糊糊的四周,心想,得赶紧把这个布包安置好。
瞅准一个方向,她又往前走了二三十步远,叉进另一条小巷子,这里大多数都是住家的,房檐下堆着好些柴火,有一节节还没劈开的硬木柴,也有炒菜引火用的松针,和丝毛草之类的软柴。
找了一个不起眼的地儿,将布包埋进了一捆松针里面,再把外边盖严实,确保看不出来什么,她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