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喝太大一口了,就着点菜,没那么上脑。”
“把那个乱刀鸡块端过来,承宗和雨桐这两孩子都喜欢吃……”
“阿奶不吃,你们自己吃,阿奶牙缝大,吃点就塞得生疼,我吃点肥肉就好……”
“给!这块肉多,雨桐这孩子就是面子薄,菜都舍不得夹,你自己站起来,想吃什么不用拘束,都是自家人……”
主桌坐着方老婆子和她的五个儿女,加上两个女婿,和最疼爱的两个孙子孙女,其他人,全在别的桌上。
她自己吃不下多少,却热衷于给别人夹菜,谁都不夹,就给左右两边的方承宗和方雨桐夹,一人一下,也不偏心。
哪怕主桌菜碗里的肉是最多的,却也经不起她这样个造法,不一会儿,几个盛着肉的碗,就空了。
众人看着方雨桐碗里,那堆得满满的肉,敢怒不敢言。
方雨桐在老人家的看护叮嘱下,美滋滋地狠吃了一顿,看着面前那一大堆看门狗都能饱餐一顿的骨头,成就感满满。
三叔最气,气老娘偏心,更气自家娃子不争气,不知道讨阿奶的欢心,他一口接着一口,和方老婆子比赛似的,誓必要替儿子把那一份吃回来。
两个姑父家,条件都还不错,看着这一桌子的人狼吞虎咽,只觉得倒胃口,撑着筷子挑挑拣拣,专门吃些没人下筷子的素菜,倒比别人斯文几分。
只是,那一脸的嫌弃之色,让他们看着很是刻薄寡恩。
两个姑姑心里却很是不平衡,看着阿娘只顾着照顾侄女儿,心下酸涩到不行。
从小到大,阿娘对她们都是打骂居多,一天到晚,嫌她们干得少吃得多,她们为了让阿娘满意,拼了命地干,也没能讨得阿娘的欢心。
谁能想到,好吃懒做的侄女儿,却轻轻松松地享受到了,她们梦寐以求的待遇。
虽说每次回娘家,差不多都能见上一次这等情景,但每一次,还是照样让她们心里,一阵阵的刺疼。
心事重重之下,胃口也不怎么好,还不等一碗饭吃完,两个姑父就放下了筷子,两人相互配合着,这个说家里啥事还没干,那个说要赶时间之类的话,好不容易等大部分人都放下了筷子,他们就下了桌,督促着几个儿女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大伯娘风风火火地将碗筷一放,给两家各收拾出一包回礼,接着,就呼啦啦就走了一大串。
他们一走,三叔就抱怨开了……
“每次回来都这样!咱们家的板凳会咬人不成?”
“嫁出去那么多年了,还是头两年回来能睡上两晚。“
“如今更是过分,恨不得饭都不吃一顿,便火急火燎地往家赶,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家住着吃人的恶鬼呢!”
“要说,还是大姐她们两个自己没本事,拿捏不住男人……”
方老婆子挑牙的动作一顿,斜了小儿子一眼,神情没有了之前对待方雨桐时的慈祥,那拉得老长的一张脸,尽显刻薄挑剔。
“她们倒是想在这儿住一晚,你作为她们的亲弟弟,可有想过给她们那一大家子,安排个住的地方?”
三叔一噎,“我……我那统共就四间房,哪……哪住得开?”
“那你还唧唧歪歪地干啥?你也好意思说,两个姐姐嫁出去那么些年,你们三房可曾招待过人家一顿饭?”
“每次在这边连吃带拿的,也就你嫂子好说话,要换成别家,早不乐意了!”
三婶坐在隔壁桌,她是个嘴馋的,这会儿大家都放下了碗,只她还在拿筷子往菜碗里捣,那副企图扒拉出一点肉星子的动作,和两只眼珠子恨不得贴出来的表情,让人看了直倒胃口。
她一听婆婆这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笑嘻嘻地说道:“谁叫阿娘喜欢大嫂,咱们请都请不过您去,两个大姐来了,总不能丢下阿娘您老人家,跑咱三房去吃饭吧。”
方老婆子三角眼一翻,怒声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以后就照轮,一年三节,你们刚好三兄弟,今儿端午是在老大家过的,中秋就到老二家,过年就轮着你们老三家……”
“等正月里你两个姐姐回来,你们好好留人家睡两晚。”
这话一出,老大两口子喜出望外。
每次一顿饭就坐上三桌,不说田地里自个儿种的和自家养的,光买菜就花了一百多文。
过年就更多,加上正月来客,得吃上好几顿,米粮和油盐酱醋加上,一年下来,不说一两银子,半两银子是绝对有多没少的。
老二和老三两家就不一样了,整张脸都急成了猪肝色。
特别是老二方正田,因着爹娘的偏心,还有分家时他们做得太过分,他对老屋这两家人,加上阿娘这个老东西,那是要多厌恶有多厌恶。
让他过来白吃白喝,他还能接受,要他买菜做好伺候他们吃喝,那简直和要他的命,没什么区别。
谁知,老三比老二更沉不住气,他站起身,一脸激动,“过年?阿娘,您开什么玩笑?”
“别说我们家是最穷的,就是有银子,也不是这么个花法啊,当初分家的时候,您可是说得好好的,只要我和二哥一年给您三百个大钱,别的就不用我们管了。”
“那三百个大钱,今年正月,就交到了您手里,怎么调转头来,又是另外一番说辞了?”
他这一说,老大不愿意了,“老三,你这话说得太过,咱阿娘生你养你一场,一年三百文钱就打发了。”
“怎么着?连顿饭也吃不着你的了?”
他很想说,那三百文钱也没落他们大房手里啊,凭什么每次聚在一起,都要他们大房操持忙活,出钱又出力,还没落下一句好。
再说了,每年正月给完孝敬银子,阿娘反手就给他们家三个小子,每人五文的压岁钱,三个就是十五文,那也不老少了。
一文没掏的方正田,自然没有立场开口,他缩在一边,乐得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