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哪位老相好点名找玫瑰呀....”一道妩媚的女声响起,初九的目光才从谢珩身上收回。
来的女子一身玫瑰红轻纱,脸上带着妖娆的笑,细腰轻扭,更显其身姿韵味。
玫瑰看清了点她的两名客人。
左边的男子,一脸清秀生涩,那双眼里还有些茫然,她不由蹙眉,又算是小孩?
右边的男子则有些不同,他面庞俊美却冷然,神情淡然自若,甚至都没有抬眸,她微微一笑。
扭着腰肢走到谢珩身边,挨着谢珩便准备坐下。
酒刚好也送到了。
玫瑰伸手拿起酒壶,她手指纤长雪白,指尖涂着绯红蔻丹,很是动人。
“玫瑰给公子斟酒....”
声音很软,听得初九半边身子都酥了。
怪不得男人老是纵情欢场,这声音谁受的了,这体态哪个男人承受得住...
初九正想看看,这平日里一副生人勿近面无表情的大人,在面对如此美人美色,会是什么模样。
初九很是期待盯着谢珩。
却见谢珩看着身边的玫瑰,认真开口。
“是他点名的你,也是他今日做东,姑娘。”
嗯,这话说得认真得几乎让初九觉得,几乎可以说分外诚恳了。
初九“....”刚不是你说的你给钱吗!我也没钱啊!我做什么东?!
玫瑰一顿,随即笑了笑,她听明白意思了。
也是,她要陪,自然要陪花钱的恩客啊...
玫瑰提起酒壶,站起身来,笑着扭到初九身边,看了一眼初九。
却见初九脸虽有些红,但却并没有害怕退却,反而直愣愣盯着她。
她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这位公子,玫瑰给你斟酒可好。”
初九点头。
“好好好,玫瑰姐姐。”反正她脸皮厚没钱,大不了再给谢珩磕两个,肯定是谢珩给钱,她享受美女倒酒吧。
这声玫瑰姐姐叫得玫瑰喜笑颜开,她看着初九那斯文秀气的脸,突然也没那么排斥小孩儿了。
“呵呵,公子嘴可真甜。”
“是玫瑰姐姐长得太美了,人又亲切,我这才忍不住想喊一声姐姐啊....”
被人夸美。
而且那人眼睛里满是诚恳。
玫瑰很难不开心。
她捂着嘴笑道。
“呵呵,公子说话真有趣..真会打趣玫瑰啊...”
初九笑得眯了眼,主动往玫瑰身边挪了挪,声音更清澈了。
“我刚看玫瑰姐姐好像不喜欢我,都不想跟我坐一起...这是为什么啊..”
玫瑰一愣。
这都被他看出来了?
但她也是久经欢场之人,对付这种年纪小的,有的是手段话术。
“哪有不喜公子...呵呵,公子看错了...”
“玫瑰只是想着先给这位公子倒酒,再给你倒酒呀,怎么,公子吃醋了?”
初九没想到,她还是不说原因。
这名唤玫瑰的女子。
明明第一眼打量他的时候,就轻轻蹙了蹙眉。
她与玫瑰素不相识。
自认为长得还算周正。
能让其暗自蹙眉。
思来想去,只有可能是她的年龄了,再加上,她本人更显小,可能有人觉得她也就十三岁...
初九求救的目光看向谢珩。
却见谢珩慢条斯理端起酒杯,眼神转向了台上的舞女们。
初九“....”怪哉,她怎么成了叶璧安?!!纯出力?!
谢珩还真是一个,格外会压榨人的主子!!
初九决定直拳出击。
“玫瑰姐姐是不是觉得我年岁小,不该来这满春院里饮酒作乐啊...”
玫瑰一愣。
随即笑道,若有所思开口。
“公子不是泽县人吧。”
初九毫不犹豫点头,很是真挚。
“是啊,我是广华人,也是第一次来泽县。”
“那怪不得,公子,你年岁虽小,但咱们泽县的青楼欢场,还是与其他地方有些不同。”
“咱们这多是艺妓,是风流雅士常来之地...”
“泽县尚诗,风气如此,满春院又有美酒出名,这诗酒作伴,自然也就不分年岁了。”
“当然,至少还是要满十二岁的,不然咱们外面喊堂的,可不会放人进来...”
原来如此。
怪不得这满春院生意这么好。
没有那些想象中下流的场面,反而人人纵酒享乐,时而有佳人美女穿梭,再伴随着台上未断的歌舞丝竹。
“这万宝跟我说的,玫瑰姐姐体贴又貌美,果然不是骗我。”初九瞥了一眼玫瑰。
端起酒盅抿了一口,有点紧张。
谢珩真的就不说话当纯看客吗?!她可不知道自己酒量好不好!
只知道,自己曾经偷喝阿爹的桂花酿。
第二天醒来,愣是完全忘记昨天干了啥。
只知道本就小气的老头子,人狠话不多断了她三个月的零花!
听到万宝的名字。
玫瑰的脸色几乎是一下就冷了下来,她先前的热情消散了许多,看初九的眼神也有些不对劲起来。
“你是万宝的朋友?”
初九忙放下酒杯摆手。
“不熟的,玫瑰姐姐,我与万宝不熟!”
玫瑰面露狐疑。
“可我不是听说他?”
初九也露出一脸好奇的表情,甚至压低了声音,小声道。
“我也听说了...”
玫瑰一瞬间表情好似舒了一口气,但还是没有了先前的笑容。
“他真的死了....可没见官府贴布告啊...”
“怎么死的....”
她自言自语。
初九看向谢珩。
这玫瑰跟万宝若是有牵扯,怎么一副不知情的样子,甚至还松一口气?
也有可能是故意如此。
初九再次开口。
“玫瑰姐姐,我听那万宝吹牛,说跟你很熟啊,还说自己是你的恩客,怎么,你不知道?”
玫瑰冷冷开口。
“恩客?我倒是不记得他为我花了多少银钱。”
“我只知道,他来我这闹事都闹了几次,最后还是他爹花钱摆平的。”
“那钱又没到我手里,反而我的客人们畏惧万家,都不敢点我作陪。”
“我跟万宝不熟,若不是他爹,我早就闭门谢客了。”
初九疑惑。
“玫瑰姐姐,可那万宝说的实在是难听....我就是听别人说,满春院的玫瑰很懂酒礼,那万宝可能是吹牛皮,我这才专门来尝尝玫瑰雨酿...”
初九故意一顿。
玫瑰果真挑眉,好奇问道。
“他跟你怎么说我的?如何难听?”
初九就知道,一般人,听到别人嘴里关于自己的评价,都会想知道。
初九做为难的模样,又抿了一口酒,有些难以开口。
玫瑰忙说。
“我跟万宝真的没什么,自从他将我相熟的喊堂土炉子打伤了,我就根本不想理他,更别说跟他有什么了!”
初九这才犹豫着。
“我自然是信玫瑰姐姐的...不过我听说万家在泽县很有权势,玫瑰姐姐不理万宝,他就轻易饶了玫瑰姐姐吗?”
玫瑰这才冷笑一声。
“他万家是有权势,可不愿陪他就是不愿陪他,我玫瑰虽为青楼女子,人微言轻,但好歹满春院老板也是青州总商会会长,他还能因为我一人,把满春院砸了吗?”
初九紧接着问道。
“玫瑰姐姐是因为朋友土炉子被打,所以才生气不理万宝的吗?”
对于初九的朋友形容。
玫瑰有些诧异,但她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
“是,土炉子一向照顾我,有客人也会主动推我和花牌酒,那万家明明那么有钱,结果把土炉子打伤了,一分钱不赔。”
“土炉子瘫在床上,还差点被赶出满春院,若不是几个姐妹凑了点银钱给他请了大夫,我看土炉子下半辈子可怎么办。”
玫瑰说得愤愤,似乎很替那喊堂的鸣不平。
越有钱越抠。
万宝在外面闹事,打人,那万全赔付,若是寻常百姓,便花些钱财消灾。
若是稍微有些家底势力,便备礼主动登门。
可是土炉子....谁会在意?
他们只觉得青楼中的喊堂,比奴隶更卑贱,打了便打了。
没人在意。
只有她玫瑰一人,气得睡不着,可她一介女子,除了对万宝的示好表示抗拒和厌恶,而且为了对抗万宝,还要讨好老板,她又能如何?
想到这。
玫瑰微微垂眸。
“罢了,不用说了,万宝都死了,他如何说我,我也不在意了。”
“反正我跟他也没怎么说过话。”
“被他看上,我都觉得晦气。”
没想到玫瑰是这种性子,初九再次端起酒盅喝了一口,这玫瑰看上去柔情似水,妩媚动人。
结果骨子里还是个倔强的。
初九并不讨厌这样的女子。
咦。
这玫瑰雨酿还挺甜。
见初九端着酒盅喝得有劲,玫瑰嘴角重新又有了些笑容,她盯着初九,笑了笑。
“不过,小公子,你怎么知道,我很擅酒礼?难道,也是万宝跟你说的?”
“我可不信,他这人胸无点墨,向来粗俗,哪里懂这些。”
谢珩的目光很随意从台上又飘回初九身上。
却见初九摇了摇手上的酒盅,露出有些神秘的笑容。
“玫瑰姐姐的手这般好看,一看便是精心保养过,而且玫瑰姐姐倒酒也很讲究,我看跟其他桌的姐姐们都不太一样。”
“姐姐一举一动都优雅美观,自然是酒礼高手,我说的可对?”
不得不说。
初九夸人的真挚,真的让人听得心中很舒适。
能够被人在能力上认同,其实比旁人夸自己的相貌身材更让人心中舒坦。
玫瑰两指轻捻,将酒杯拿起,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散发着香气的酒液在杯中摇曳。
将酒杯递给初九,玫瑰声音轻柔。
“公子这嘴,比雨酿更甜,玫瑰爱听,请。”
初九笑嘻嘻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谢珩见二人相谈甚欢,也没有打断,只是偶尔看一眼初九,见初九清秀的脸庞逐渐红润,身子也轻轻往人儿身上靠....
他将银钱放在桌上,将初九扶起,跟玫瑰点点头。
“我这小弟不胜酒力,今日到此皆可。”
玫瑰眼底有些复杂的情绪,还是轻轻点头。
“小公子这眼力实在是不一般,年岁也小,跟泽县的少年才俊比起,也是不遑多让。”
“今日这番交谈,玫瑰很是开心,二位公子慢走。”
“下次若是再来,玫瑰可以完整给二位表演行酒之礼...”
玫瑰坐在那,清浅行礼,脸上带着淡淡笑容。
妩媚中,竟是多出来一丝纯净。
谢珩一愣。
他发现,初九比他想象中更轻。
不管是骑马,还是那日躲闪尸体爆开,他几乎没怎么费劲,就可以将这少年一把提起....
也不知作为男人,怎会如此纤瘦...
刚扶着初九出满春院。
就看到初九直挺挺从谢珩的胳膊下冒出来,小手还扒拉着他的手臂,大眼睛里满是狡黠。
“公子,初九没醉,与公子外出,怎敢喝醉。”
谢珩“....”
“嗯。”
“公子,我觉得玫瑰是个好姑娘,虽然接触不深,但一个人的眼神其实很难骗人。”
“她既然说不喜万宝,不愿接待,那我们只要随便找满春院的人一问,若是谎言,岂不是一下便拆穿?”
谢珩看着初九,没想到,这少年口中,会对一名青楼女子,产生“好姑娘”这样的评价。
瞧这叫玫瑰的女子送他离开时,也是依依不舍的样子。
难道...
正当谢珩这般想着的时候。
却见初九微微一笑。
“但还是不难得出结论,这万宝,的确不是什么好人。”
“既然一个人风评不佳,那杀人动机或许不难找到,公子?”
初九决定,收回当时对着尸体的鞠躬。
她鞠躬,是对死者最基本的尊重。
很多人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她并不这样觉得。
有的人即便是死,也依然不会醒悟,与善毫无关联。
如今,蒋小花处的疑点便是,那将她打得下不了床,受伤严重的,是否就是12岁的万宝。
而玫瑰这里的疑点便是,玫瑰厌恶万宝,从玫瑰的描述中看,万宝此人易怒,且仗着万全夫妇宠爱,可以说在泽县是横着走的小霸王。
从玫瑰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能感受到,玫瑰甚至因为万宝的原因,对去满春院里年岁尚小的客人,本能觉得不喜。
万宝的男女感情关系,还有待求证...这案件,依然是一片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