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城主府,云梦惜跟随在父母身后,看着这屋檐,走廊,水池,和多年前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有些地方多了些白色的葬花,一种莫名的感伤自心底油然而生。
“是怎么回事?”云梦惜暗自思忖。
在来此之前,对于周城主的离世,她的内心并无多少波澜。于她而言,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
虽说小时候也常来这里玩耍,有些情感,但也不至于会很伤心。可为何偏偏在此刻,竟会心生伤感,她不明白。
云梦惜随父母来到周城主灵前行礼,望着眼前黑色的棺木,那莫名的感伤骤然加剧。
曾经有关周城主的回忆,如潮水般在脑海中涌现。
那曾被遗忘的往昔,那些本无足轻重的点滴,此刻却清晰如昨。
那是一位慈祥的老人带着自己和儿时玩伴周玉川一同嬉戏的画面,在这府中的走廊奔跑,观赏池中盛开的荷花,欢跃的小鱼。
嘻嘻声、欢笑声,还有那慈祥的话语,以及少年郎的誓言,皆历历在目。
“玉川呀,等你长大了一定要保护好梦惜。”
“我会的,我会成为一个像爷爷一样伟大的城主,谁也欺负不了她。”
“哈哈,要成为城主可不仅仅要保护好梦惜哟,还要保护好整个常州城,保护好每一个常州城的人,你做得到吗?”
“我做得到。”
云梦惜的双眼突然有些湿润,那份感伤伴着回忆中的声声话语蔓延开来。
她恍然明白自己感伤的缘由,那是她永远地失去了生命中的那份美好。
虽说过往已然消逝,化作了美好回忆,但只要人还活着,便总有希望,有机会再度体验那份欢乐。可若人逝去,那便再无可能感受那种感觉,失去的便是自己在人世间的一丝希望。
周玉川恍恍惚惚地朝灵堂走去,刚踏入灵堂,抬头便望见不远处那洁白如辉的身影,那白中带红、如桃花般的容颜,高洁却不庄严,平易近人,亲和得仿佛只要有她在身旁,便无所畏惧、无需伤心。
周玉川快步朝她奔去,心中的种种悲伤痛苦在这一刻全然忘却。
云梦惜回过神来,发现面前已站着一人。
他双眼通红,血丝清晰可见,眼角此时还挂着点点欲落的泪水,仿佛瞬间就要夺眶而出。
突然,周玉川一把抱住云梦惜,眼角的泪水汹涌而出。
此刻,他终于能够安心的流泪哭泣。
而此时周玉川的泪水,已分不清是伤心、高兴,还是其他,他只是想哭,单纯地想哭,想流泪,如此便觉安心。
云梦惜并不知晓周玉川此时是以何种心情哭泣,但她明白周玉川此刻需要自己。
而让他抱着自己,似乎能让他好受一些。这样至少证明他们也都还活着。
云仲看着眼前的两人,感受着周围汇聚而来的目光,伴随着周围的议论声,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姚梦敏锐地察觉到丈夫的心情,当即轻声说道:“梦惜呀,你带玉川出去走走吧。”
“嗯。”云梦惜下意识地退后了些许。
周玉川也松开了双手。
“我们出去走走吧。”云梦惜说着。
周玉川点了点头,两人便一同离开。
云仲面对接踵而来的问候,最多的便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之类的话语。
但在这种场合,众人也不便说可喜可贺之类的言辞,云仲也就顺势敷衍过去。
而云仲心中不免烦恼,自家女儿究竟是何想法,不知该如何处理此事了。
云梦惜与周玉川两人漫步在后院小榭,这里有一片空地,许是许久无人耕种,多了很多白色藤蔓。
望着这片空地,儿时的回忆此刻清晰浮现。
云梦惜本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语,但此刻她突然记起许多往事,
“周爷爷说,我们虽生于富贵之家,身居高位,但也应体会百姓之苦,方能更好地带领百姓过上幸福生活。所以小时候偶尔会带我们来这里自己动手种种地。”
说着,云梦惜不禁露出笑容。
“是的。我答应过爷爷的,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城主的,照顾好全城的子民,我也一定会做到的。这次回来,我也不打算再走了,我会继承爷爷的遗志的。”
“周爷爷将整个常州城都托付于你,我想他最想看到的是你能成为一位出色的城主。如今你也不负爷爷的期望,他在天有灵,想必会十分欣慰,你莫要太过伤心了。”
周玉川将目光投向云梦惜,继而说道:“看到你的那一刻,我感觉已经好多了,你不必担心。”
“那就好,这些年你在外学艺,想必也辛苦了。”
“还……好。”周玉川的回答带着些许犹豫。
周玉川目不转睛地看着云梦惜,用极其温柔的嗓音说道:“梦惜……”
“啊。”云梦惜在周玉川这般凝视下,顿感有些慌乱,于是突然打断了他,转过了身去。
“你怎么了?”周玉川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朱姐让我帮她带的东西,忘了买了。”云梦惜匆忙胡乱编了个借口。
“额,我想说,我们已有近七年未曾相见,这次回来我发现你与以前似乎有些不一样。”周玉川面带疑惑地说道。
“有吗?”云梦惜有些心虚,“可能是因为我们都长大了些吧。”
“嗯,我们如今确实都长大了,你也愈发漂亮了。”
“谢谢。”云梦惜回道。“那个,我要走了,周爷爷的事你要放宽心些。”
“我没事了,谢谢你陪我,我经好很多了,走吧。”
云梦惜内有些混乱,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周玉川,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怎么了,时而患得患失样子,一点也不像她自己了,她想静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