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着梁山走了一天,大龙才感觉到梁山原来是这么大,光这梁山周围的水面,就有方圆八百里;难怪来的时候,坐着大船行驶了那么长时间才到了梁山脚下呢。白天这一看,才发现昨儿傍晚看到的,仅仅是梁山的缩影。其实,在八百里水泊包围之中的梁山,山形奇特,四面高山镶嵌着半山腰一块方圆五六里的平地;在这块四面环山的巨大平地上,建有忠义堂、宛子城,梁山高层人物和众头领们的住所,梁山军的训练场和演武场;山的四面八方建有六大关,八大寨;南山脚下,是八百里水泊的最大码头、也是最大的开阔地带金沙滩,是梁山军队举行出征和凯旋仪式的广场;东山脚下是蓼儿洼,西山脚下是鸭嘴滩;梁山上的各寨,从大寨到各个分寨,虽大小不同,但建筑样式都差不多,那雕楼、远望塔、寨墙及垛子等军事设施都建得非常坚固。看着这些,他很自然就想到了灵岩山上,至今都没有任何军事设施,可见自己和灵岩山上的人有多么的孤陋寡闻,见识简直少得可怜。这么一想,他就觉得灵岩山寨被花荣轻易占领,自己也被押到这里来,实属再正常不过。
由此他又想到老爹安排让他上学练武,实在是老正确老正确的决定。真要想在这个世上成点儿事,即便是当土匪,没有点学问,没有点能耐,没有点武功,没有点心机,要当到爹这个份儿上怎么可能?因此他暗下决心,按照爹的嘱咐和要求,好好读书,好好练武,学一肚子的知识、练出一身本领,何愁成为花荣那样的头领,又何愁给老爹争面争光、增色添彩?
其实,宋江筹划把大龙弄到山上的时候,就对大龙到梁山后的学习教育和培养作出了计划安排。他给大龙设定的是每天从早上到午饭前练武;下午,上文化课。文化课的老师,吴用主动请缨,从石碣村请来了自己的好友、也是多年在村里教小学的杨先生担任大龙的老师。可这练武,跟谁练、怎么练呢?梁山上当时已经聚集了八十多位好汉,武功高强的比比皆是。可要教好自己的儿子,把儿子培养成武功高强的人,一定得是跟自己贴心知己并且武功特别出众者。符合这个条件的,唯有花荣。花荣是自己标准的小迷弟,跟自己最投缘最知己也最贴心。于是,宋江便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花荣,同时让花荣带人去灵岩山接大龙。
花荣很是高兴地说:“还是哥哥眼光长远。既然哥哥让我去接贤侄,那就等把贤侄接来之后,咱再做具体商量?最起码得弄清楚贤侄有无功底,有的话,功底有多厚,咱也有个针对性,也好决定从什么层次教起;不管做啥事,没个针对性岂不是徒劳无益?”
花荣去了一趟灵岩山,大体摸到了大龙的底细。因此回来之后,第二天上午,他就主动来到了宋江的屋里。宋江因为头天晚上被儿子逼问母亲的事儿,脑子里乱成一团麻,一夜几乎没睡。想来想去,觉得自己不论是从对得住父亲,还是对得起祖宗的角度,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儿子培养好,教育好。只要把儿子培养成一个文武双全的人物,将来自己带领梁山人归顺了朝廷,成为朝廷高官的时候,儿子也能接上自己的班,真正实现光宗耀祖,那时候他才能够真正向祖宗告慰。
正是有这样的想法,尽管一夜没睡,身心俱疲,可当花荣进门的时候,他还是以他那招牌式经典性的笑容,迎着花荣说道,“哎呀呀,华荣兄弟呀,灵岩山一行可让你受累了,你哥我感激不尽哪,快坐快坐。”
花荣坐下后,直接就说:“哥哥,我来就是再跟你商量一下贤侄学练武功的事儿。”
宋江道:“哎呀,这真是不谋而合呀。我也正想找你呢。”说着,亲自给花荣倒上茶水,说:“这可是上好的武夷红茶,先喝一杯,暖暖身子。犬子的事儿,你都想好了?”
花荣说:“从哥哥你交代了,我就没住下琢磨这事,这回去灵岩山跟贤侄打交道,我看到了贤侄一个最大的长处:特聪明,善应对。通过我跟贤侄一番交道下来,我对贤侄的修养、性格、处事能力,应变能力,近距离做了些考察,我发现贤侄啊,要是经过很好的学习教育的话,定能成为张良诸葛式的人物啊,要是让他做一个武将,定是可惜了,最起码也得做一个吴用军师这样的人物啊。”
宋江欣慰地说:“你能这么高看犬子,哥哥我高兴啊,可是眼下也好,往后若干年也好,咱们吃这碗饭,光靠那秀才一般的本事可不行噢,还是得要文武双全。你说吴用军师这样的人物,你可知道吴用军师他就是文武双全的?”
这话把花荣说愣了。花荣道:“吴用军师,他会武功?”
宋江:“贤弟,这你就不知了吧?吴用军师那武功还不是一般的水平。你问刘唐,再问雷横和朱仝,当然你最好是问晁天王,吴用军师那根铜链你见过吗?他玩得好着呢!你们以为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吗?仅仅是一个白面秀才?可不是!他真要用那铜链跟人打斗,刘唐都甘拜下风呢!你再看那张良,善使一把铜锤,厉害着呢。更有诸葛孔明先生,他可是大军事家,岂能以一个谋士所能衡量的?所以我就想让犬子,最少也能像吴用军师这样,最起码得胜过他爹我呀。我虽然会点武功,在你们的面前,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啊。我的优势可不是武功,不就是这点名声吗?孩子要是再走我这条路,他可积攒不出我这样的声望啊。”
花荣说:“哥哥你说的是,还是你想得深看得远。只是,贤侄要学的话,还是得从拳脚功夫学起。我也琢磨了,咱梁山上,要论拳脚功夫,最厉害的要数智深、武松、史进、石秀和刘唐这几位。这几位兄弟,功夫好,品行好。只是呢,还得会教,有耐性、最好跟哥哥你知己,还能跟贤侄聊得来。以此看来,我倒觉得,史进最为合适。不知哥哥你觉得呢?”
宋江听出了花荣的心里话,花荣自己不想揽这个事啊。他想想也能理解:教好难,而教不好又无法向自己交代;对大龙要求不严不高,肯定就学不好;要求严了高了,大龙不一定能受得了,若接受不了势必发生冲突,真到了那一步,反而更难说话。如此一想,宋江便说:“兄弟你想的周到,那就让史进吧。你给他说一下?我给他说就有以官谋私的嫌疑。史进兄弟和刘唐负责把守东山关口,担子也够重,就让大龙到他那里去学。不能让史进兄弟为难,更不能让他脱离岗位,这样可以公私兼顾两不误吧。”
花荣就带着宋江的这个意思,来到东山关口找到史进,把宋江的意思都对史进讲了一遍,又说:“公明哥哥的公子,你也是见过的啦,请你给他做教练呢,也是公明哥哥深思熟虑的,除了你的武功确实高强全面,尤其是他得先从基本功学起,你也从少年时代就学练武功,再者呢,公明哥哥也看中了你为人厚道,做事扎实,嘴巴又严,虑事周详这些品质,这是公明哥哥特别看重的。只是呢,公明哥哥觉得你把守着东山关口任务繁重,责任重大,让你承担这个额外的任务啊,他有些心下不忍。公明哥哥也说了,你要有什么难处,或是有什么想法,尽管提出来,不好意思跟他说也没关系,可以给我说。”
梁山上的人谁不知道宋江跟花荣的特殊关系?因此史进很清楚,花荣的意思就是宋江的意思。虽然他从内心里不愿意承揽这个事儿,他随花荣到灵岩山一趟,已经真正见识了灵岩山的情况,也见识了这个宋寨主大公子的处事风格,他跟花荣的想法是一样的,这事不干比干要好。可花荣把话说的这么直白,宋江既然有这么迫切的愿望,期望也特高,并且已经敲定,便不得不答应下来,只是说:“花荣兄弟,不瞒你说,我看宋公子那个小身体有点赖呀,并且又当过寨主,再加上是宋江大哥的公子,多少有点点优越感吧?我这说话可能浅了不好,深了也不好,所以做这个宋大龙的武功教练可能很难做好啊。你可得给公明哥哥说,如果做不好,达不到公明哥哥的满意,让他可得高抬贵手,多多谅解。我这本事啊,自己耍还可以,要教好一个徒弟,可能就比较难呀,特别是宋大龙这样的徒弟。我还真的没有教过别人、没有带过徒弟,既然公明哥哥信得过我,花荣兄弟你信得过我,那我就不再推辞了。在哪里教?啥时开始?我去接他还是......?”
花荣:“不不不,公明哥哥已安排妥了,让他叔叔宋清带他上你这里来拜师,就在你这里学。这样呢,既能教他,又不耽误你的公务。来了之后啊,你想让他什么时候来,一天学多长时间,练多长时间,都由你定好了,给他交代清楚。一切由你这大师傅来定。公明哥哥也说了,绝不干涉你的教学,你想怎么教就怎么教,你想教多少就教多少,公明哥哥就一条,希望你把真本事传授给大龙公子。”
花荣把一个烫手的山芋终于顺利地抛给了史进,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迈着轻盈的脚步回去向宋江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