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有这种可能,可店簿已经被那三个混蛋拿走了,没法儿查到这里的住客的信息,而且我们从前厅里出来之前,客人就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所以这条路恐怕是走不通了!”陆修武带着点儿懊恼地答道,言外之意是:早知会发生这样的事,他说什么也不让他们把店簿带走。
“要不咱们赶快去报官吧,晚了怕是真的来不及了!”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春红见小姐沉默了半晌,好不容易才提出来的想法刚一说出口,立刻便被陆修武否定了,担心主子心中不快,小脑袋瓜一转,提议道,“正好可以借机查看一下店簿,说不定能在上面发现什么线索呢!”
与普通百姓通常遇上实在瞒不住的大事才会第一时间选择报官不同,春红虽然也出身底层,但在很小的时候便被卖进了官宦人家当丫鬟,在那里受训、长大,最后百里挑一地又辗转进了太师府,并因聪慧伶俐,能读会写,知礼数,守规矩而做了小姐的贴身丫鬟。
对于衙门中的公人见得多了,丝毫也不感到畏惧,甚至还耳濡目染地认为,不管发生什么案件,报告给官府,让有司派人调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并且坚信官府最后一定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那是他们的分内之事,不然朝廷花那么多银子养他们干嘛?春红常这么想,就好比太师府中雇佣了上百名仆役,有的负责看门,有的专管侍弄花草,还有的负责照料马匹和做饭,就连这两名护卫,高居着从四品的官衔,在她看来已经不小了,也得干好本职工作,之前是听老爷差遣,现在则要护小姐周全。
即使是老爷,不也在太师的位子上年复一年地为了国家大事奔走、操劳,每日忙到很晚才睡下?
她自己也是一样,除了保护小姐不受伤害以外,还要照顾好小姐的吃穿住用等等一应起居和生活。
所有人各司其职,领着多少不等的工钱,就该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万一出了什么岔子,造成渎职,是的,她从老爷口中学会了“渎职”一词,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这些年,她可没少见府里的仆人因为做错了事而受罚,也不止一次听说有官员由于犯错被关进大牢,甚至流放、砍头的。
她不信区区集镇衙门胆敢对他们的案子不管不顾、玩忽职守,那就等着挨收拾吧!
至于在前厅里曾发生的不愉快,春红当然没有忘,那两名捕快讲话的口气,以及如何对待她的,现在想起来还令她感到火大。
不过细细一想,她也并不觉得那有什么问题,甚至认为他们那么做是对的,也是必要的,因为唯有如此,才能震慑住坏人。
只不过他们选错了对象,或者不如说,要怪只能怪她们自己没有第一时间亮明身份。
因此,春红笃定,一旦表明身份,那两个差役不但会立刻忘掉之前的不愉快,并嬉皮笑脸、点头哈腰地向他们赔不是,还会对他们有求必应。
而她之所以会这么想,自然有她的道理,这并非出于天真的盲信,而是源自她本人耳闻目睹的亲身经验,太师是何等尊贵的身份,说出来能把他们吓死!
到时候他们甚至会求之不得地立刻行动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去将他们的马找回,哪怕把整个集镇翻个底朝天,也在所不惜,
春红自信满满地这样想着,脑子里几乎已经闪现出那三个家伙从东头跑西头,满城挨家挨户搜查的画面了。
“别说这么小的一个镇子,就是几百万人口的京城,也没有官府破不了的案子!”春红暗暗想道,“总比众人在这儿想破脑袋也找不着线索强。”
“不用费事了,这种盗窃案根本不会引起重视,报了基本上也是往那儿一撂,猴年马月也不会看一眼。我们还有要事,等不起!”春红无意间的脱口而出的“咱们”俩字,使陆修武听了感到很受用,顿时觉得双方的关系拉近了不少。要说之前他还因生疏和腼腆而出言谨慎,放不开的话,现在他已不那么见外了。
“是怕刚刚动手打了他们的人,去了以后被报复吗?”春红心中这么想,嘴里吐出的却是另一套说辞,“放心吧,他们不敢不立即去查办!”
说完,便用期待的眼神看向身旁的思若,仿佛在等小姐做出决定,或者哪怕给个赞同的回应也好。
思若当然听到了自己这个爱出主意的丫鬟的话,也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在看着自己,但并没有吭声。
她不是没想过报官,并且毫不怀疑报官才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办法,但她还是犹豫了。
这件事显然超出了她的预料,她设想过路上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与障碍,唯独没想到他们赖以行进的坐骑竟然被偷了,要是在京城,她一定举双手赞成报官处理。
可这次出游,她从一开始便打定主意,不同沿途的官府打交道,也就是说,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不让任何人知道她是太师的女儿。
她相信这样只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拖延他们的行程,在府中已被动地牵连多年,出门在外只想安享这趟旅程,远离那些别有用心的纠缠。
思若明白春红的意思,也相信父亲在整个大齐的影响力,但要是让这里的官府知道太师女儿到了此地,恐怕很快就会闹得满城皆知,甚至还很有可能会传到洛城那边,毕竟两地离得不远,并且在同一县域内,衙门之间定然互通消息,如此一来,她最初想要不为人知地去洛城的打算恐怕就会落空。
所以,如今碰上这件盗马案,在她看来,比起在官府面前暴露她们的身份,倒不如再另买几匹马,或许会免去不少麻烦。
“这位公子说得不错。”沉默了一会儿以后,思若终于开口道,并用眼睛指了指陆修武,“就算官府答应帮我们,恐怕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找到的,两天是他,十天半个月也是他,我们还要赶路,没法在这儿干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