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金銮殿气压很低——
摄政王世子迟到了。
虽然皇上面上不显，但敏锐的大臣还是察觉到了异样。有人幸灾乐祸，只等着皇上彻底厌恶了谢家，将谢家踹下高位，他们得以分一杯羹；有人胆战心惊，更加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留神就惹火烧身。
不过寻常官员若是上朝迟了，会被罚俸挨板子。
课谢世子迟了大半个时辰，皇上竟没追究，只是神色不明地瞥了眼，继续听大臣上奏。
对此，摄政王也没什么表示。不站出来主动请罪，跟个没事儿人似的仰着下巴。仔细看去，眉眼间竟还有几分得色。
“谢家真是越来越嚣张了……”有大臣忍不住皱眉，小声嘀咕。
以前谢苍仗着皇帝宠信，也很嚣张。但那时多少还收敛些，如今却是收敛都不收敛了。
可是摄政王势力渐大，竟然连皇上都拿他没办法！
也确实是没办法——摄政王手握重兵呢。西北那边驻扎着二十万的兵马，都以摄政王马首是瞻，只认摄政王不识皇帝。怕是即便没有兵符，摄政王也能轻易调兵遣将。
那边离京都可不算太远。只要谢苍想，大军随时都能挥师逼宫。
大臣不禁暗中唏嘘皇上养虎为患，一手提拔的左膀右臂竟会有朝一日，将手中的剑悬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英明神武了一辈子，到老却犯了如此大的错。
“瞧着吧。”另一人小声叹息，“总有一日，矛盾会彻底激发。”
下朝后，皇上发了好大的脾气。
据门外守着的小太监说，御书房里噼里啪啦，砸了许多东西。长公主去了都哄了许久，才勉强将陛下给哄好。
黑市里甚至还开设了赌局，赌皇上能忍摄政王多久。
下注的人非常多，议论得热火朝天。
虞清颜下注前，悄咪咪问过她父皇，还忍不忍摄政王。若是不忍了的话，打算什么时候跟动手。
虞凌玉：“……你作弊。”
虞清颜：“你别管。”
望着皇帝的眼睛亮晶晶的，虞清颜一脸期待。
借着下注的名义打探一下父皇对摄政王的看法……下注还肯定能赢。
一箭双雕，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皇帝：“……”
皇帝头痛扶额，抬手，一人赏了个脑瓜崩儿，将俩捣乱的给赶走了。
平白挨了个脑瓜崩儿，虞凌玉咬牙按着虞清颜一通蹂躏，直蹂躏得发型凌乱，脸颊发红，这才勉强收回手，哼了一声：“可真是本王的好妹妹。”
真坑哥啊。
虞凌玉忍不住又捏了捏虞清颜的脸。
虞清颜护着脸讨饶：“你难道不想知道吗？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啊！”
金钱对于虞凌玉这个首富之子来说确实格外诱人。
……可他也不是那等要钱不要命的啊！
也曾有许多大臣试探着探探皇上关于摄政王的口风，可他们不仅探不出丝毫，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帝陛下还会迁怒他们找由头惩治。
到了最后，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是收拾谢苍还是忍着，无人知道。可是他们却知道另一件事——
谢苍是皇上的逆鳞。想多活几日，就别提。
虞凌玉瞪虞清颜一眼。
仗着父皇疼爱，真是越发无法无天了。什么都敢问！
虞清颜皱着一张小脸，揉被捏红的脸颊肉。
虞凌玉心觉可爱，忍不住还想捏，被虞清颜警惕躲过。
虞凌玉遗憾放下手。
不过说起来……
“你不喜欢那小子了？”虞凌玉感到诧异，“之前那么稀罕他，我还以为你会为了他向父皇求情呢。”
“唔……”虞清颜没有回答。
她年前就问过父皇，既然跟摄政王之间有误会，为何不好好解除误会，修复一下跟摄政王的关系。
父皇让她别管。
皇帝一脸高深莫测，胸有成竹的模样，连带着虞清颜那七上八下的心都安了不少。
也是，她父皇跟谢苍之间的感情，可不是简单的君臣之情——醉了酒的谢苍还曾叫过皇帝的小名儿，皇帝也一笑而过，从不追究。醉了两人便歇在一处，惹得坊间还有传言说摄政王是皇上的男宠，靠卖钩子上位的。
之前虞清颜还听说过一个广为流传的版本：皇上看上了摄政王，但是摄政王另有心上人。皇上大怒，暗中杀了摄政王的心上人，以求摄政王的身心永远是自己的……结果十几年后，摄政王偶然得知心上人被皇上所杀，于是怨恨皇上，伺机为心上人报仇……
若不是其中一个主人公就是她亲爹，知道对男人不感兴趣……虞清颜都要鼓掌了。
这逻辑，这前因后果，听上去非常有说服力啊！
但也由此可见，就连民间都知道他们关系好。
梦中摄政王造反，皇帝毫无招架之力，一是因为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二是因为还有宸王跟太子一起造反。如今按住了宸王跟太子不黑化，皇帝也有了心理准备会防一手……
应该问题不大。
虞清颜跟风下注，押在了“摄政王不会反”上，财大气粗地一口气拍了十万两银票。
只是可惜这一注跨越的时间很长，得等到五年后摄政王都没有造反，才算赢。
不过，赢面很大。
就算赢面小，她也会努力将这变成现实。
黑市里光线昏暗，空气浑浊。虞清颜踏出黑市摘下幂篱，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然后斗志满满地撸起袖子，一头扎进堆成小山高的密函里。
*
虞清颜以为席宴江不会死心。
但没想到之后的日子，席宴江再没出现过。
兴许是终于有了自知之明吧。
二月中旬，草长莺飞。
前几日连下了两天的雨夹雪，虞清颜染了风寒，小病了一场。其他皇子早就脱下了狐裘披风，就她还披着，巴掌大的小脸缩在毛绒绒的披风里，捧着手炉恹恹地靠着虞祈安听曲儿。
药里加了安眠的东西，虞清颜听得昏昏欲睡。
虞祈安想要拍手叫好都得忍着，着实不尽兴。憋得正难受，余光忽然瞥见一抹熟悉的背影。
“……卧槽！”虞祈安瞪大了眼睛，“那小子不守男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