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音再回到玉华宫,直接去找了慕容晴。
慕容晴和王静姝仍旧似她离开前那般,在暖烘烘的屋子里闲聊,等着到点去用晚膳。
王静姝抬眼,笑盈盈望着姜云音,说道:“看来今日摄政王没有什么繁杂事找你,你回来的好快,我们都没闲聊完。”
她陪姜云音去见过傅明洲几回,两人真讨论起事来,没个把时辰都结束不了。
而她一个被无视的人,只觉得乏味得紧,分秒都待不下去。
慕容晴却比王静姝来得敏感些,起身相迎,询问道:“云音,可是我皇兄、母后那边有什么消息?”
姜云音走时说了,若是有关她皇兄、母后的消息,一回来便会来告知她。
现在已是严冬,从天泽殿回玉华宫这段路,姜云音虽坐了马车,但入了玉华宫后到慕容晴的屋子,还是有一段路要步行。
为挡寒风,她戴着狐裘的帽子,因为步子迈得急,进了屋子才摘下来。
“你莫慌,你皇兄进展比计划得更顺利,”姜云音摘下帽子,露出带笑的眉眼,快步迈过去,安抚完才补充道:“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慕容晴眸色一亮,两人在屋中央相逢,她期盼地扬声询问:“什么好消息?”
姜云音浅笑,回道:“我之前答应你的事能做到了,你应该是能和你皇兄、母后一块过及笄生辰了。”
哪怕她和王静姝都有费心准备她的及笄生辰,要给她盘发戴簪,但她心里终归是想让王皇后来做这些的。
慕容晴眉飞色舞,激动得伸出双手一把抓过姜云音的双手,“真的吗?!”
姜云音双手冰凉,带着室外的严寒,而慕容晴一直待在炭火烧得暖烘烘的屋子里,双手热乎乎的。
慕容晴下意识地包裹住姜云音的双手搓了搓,试图帮她暖手,同她确认道:“你是说我能回晋国了,还是在我及笄生辰前?”
此话一出,更多问题涌上来:“我皇兄来接我了?他……已经是晋国的新君了?”
……父皇,死了?
仍懒洋洋坐在榻上的王静姝出声道:“这么好的消息,你们坐着聊,别一直站在屋中间啊。”
两人牵着手往软榻走,姜云音边走边回道:“不是太子派人来接你了,太子胜利在即,”她顿了顿,还是坦诚道:“在宸帝死前,我想代表我外祖父,同他说几句话。”
她说得委婉,但是慕容晴听得懂。
慕容晴知道姜云音是要去了结任家和她父皇之间的恩怨。
说话间两人在软榻上落了坐,姜云音接着说道:“你同我一道去吧,我们动作快些,定能在你生辰前赶到青城,实现你的生辰愿望。”
慕容晴心里一暖,眸色里全是动容,她知道这一定是姜云音好不容易为她争取到的。
姜云音身为女帝,有太多的不得已,一想到之前自己对她的责怪和发火,慕容晴越发的愧疚,嗫喏道:“对不起……我之前还朝你乱发火,是我不好……”
姜云音拍拍她的手背:“没事,先前是我失约在先,你生气是理所应当的。”
两人一派姐妹情深,旁边的王静姝倒是相对冷静,好奇地问:“云音,你就这样带我们回晋国,他们……当真同意?”
“他们”指得是大梁的权臣们。
闻言,姜云音眼里蒙上一层复杂之色,她望着王静姝,深呼后,沉重开口:“静姝,你暂时还不能同我们一道走,你需得留在大梁,你可愿意?”
王静姝并不愚钝,立即恍然是什么意思。
姜云音能带慕容晴走,实属不易,而她当是“担保”的那个角色,得继续留在大梁。
慕容晴也明白了,她下意识的喃语反对:“怎么能将静姝表姐一个人留在这?不行的。”
原本王静姝就是为了陪她才留在大梁,怎么能她直接走,把她给留下?
她的良心备受煎熬。
气氛有些许的低迷,倒是王静姝无所谓的笑了笑,道:“没事,我先留在大梁便先留在大梁呗,这些日子我在大梁吃得好睡得好,过得并不比在晋国差的。”
慕容晴满是愧疚和不忍:“表姐……”
“这是你的生辰愿望,能助你实现,我亦觉得圆满,”王静姝依旧保持着一张笑脸,“你若真不好意思,就在心里给我记上一功,将来殿下继位,你可是长公主,可要好好赏我。”
她又故作轻快地“啧”了声,感慨道:“就是我的盘发技术可是白练了,不过姑母手巧,定能给你盘出更好看的发髻……”
“呜呜……”慕容晴哽咽着,松开了姜云音,又一头扎进了王静姝怀里,抱着她,连声道:“我真真是幸福,有疼爱我的母后、兄长,有云音这般知己挚友,表姐待我亦是极好。”
她觉得自己先前那些伤感的小情绪,多少有些不知好歹。
她其实真的很幸福了。
“好啦好啦,”王静姝拍了拍慕容晴的背安抚道:“这是好事,莫哭了,你快些同云音去准备,”她说着看向姜云音,问道:“是今晚出发还是明早?”
“估摸着是明早,”姜云音望着王静姝,眸色深了几许,真挚道:“我会嘱咐宫人好生照料你,你且安心,你在大梁一定平安无事。”
她承认自己直到此刻,才真的对王静姝放下心中的审视,对她真的改观。
王静姝从前因为陆淮书抱着微妙的敌意接近她,是以她总觉得王静姝的言行不够真心实意。
后来王静姝果断甩开了陆淮书,又替刀姨收拾了陆秦氏一家子,她对王静姝刮目相看,但并未对其放下戒心。
此刻,方能真切感受到,王静姝是个不错的朋友。
“我信你,”王静姝答得没有犹豫,“我在大梁过得一直不错,只是你们走了后难免会无聊,日后谁陪我打发时间啊?刀姨和南枝她们随你走吗?不随你走的话,你可记得叮嘱她们常来陪陪我。”
姜云音颔首:“好。”
“还有……”王静姝笑容里终于多了几分怅惘,语调轻柔道:“你们见着我阿父,记得帮我跟他报声平安,我来当信使是瞒着他的,只留了封信便走了,他估计被我气得不轻。”
提到王文远,她心中多少是有些愧疚的,从她穿过来至此,她一直在给他找麻烦,前期非给他洗脑,陆淮书如何如何有能耐,如何前程似锦,害他为了陆淮书丢了不少脸面。
姜云音和慕容晴默契的点头应下。
三人一同用了晚膳,姜云音还是那般云淡风轻的淡然模样,得到“好消息”的慕容晴心事重重,反倒是要被单独留在大梁为质的王静姝表现得跟个没事人一样。
晚膳后不久,叶隐便来了玉华宫。
叶隐带来了傅明洲的口令与安排。
为防止被有心人惦记,傅明洲让姜云音的慕容晴低调出行。
低调到何种境地呢?
低调到连大梁的那些权臣也不告知,对外只宣称,自明日起姜云音将在玉华宫闭门不出,研习登基大典的礼乐流程,不再上早朝垂帘听政。
而姜云音和慕容晴需易容出行。
对此,姜云音有种意料之中的淡然。
越是到关键时刻,傅明洲只会更谨慎地把控每一个变量。
他可以调控利用周遭的每一个人,却也会将每个人都视作“敌人”来提防。
这种情况,他还能全心“信任”她,实属不易。
姜云音点头应下:“摄政王心思缜密,安排合理,我会全力配合。”
闻言,叶隐目光在姜云音和慕容晴之间来回,道:“我先给谁易容?”
姜云音眉目里这才有了讶然之色,冲叶隐道:“你还会易容?”
叶隐下意识的挺了挺胸膛,眼角眉梢都是压抑不住地骄傲:“亦是我碎星堂的拿手好戏。”
姜云音感慨道:“难怪你会这般忙。”
叶隐略显困惑,满眼求知的疑问。
姜云音随口解释道:“能者多劳,你样样通,所以王爷才会把各种任务交给你。”
他好似陀螺般转个不停歇,天南地北的到处跑,从武林到朝堂,从市井到宫墙。
叶隐越发骄傲得挺直腰杆,迫不及待地想给姜云音露上一手。
一个时辰后,姜云音和慕容晴都换了张和本尊完全搭不上边的陌生脸庞。
若非两人亲眼看着叶隐的易容过程,实在会怀疑面前的人的身份。
完完全全的判若两人。
慕容晴端着铜镜不住的适应记住自己这张新的面孔,姜云音则对叶隐出声问道:“你可还要去给摄政王复命?”
叶隐点头。
姜云音又道:“今夜太晚,明日清晨便走,你帮我带句话给他。”
“陛下请说。”
“我不在大梁的日子,烦请他多来玉华宫看看静姝,”她记得王静姝她一个人待在这会很无聊,也记得王静姝甚是喜欢傅明洲的容貌,若是能经常见到傅明洲,可能日子便会快活许多。
语罢,似是怕傅明洲不会同意,她补充道出备好的缘由说辞:“既对外宣称我从明日起便闭门不出准备登基大典的事,王爷多来玉华宫看看,也省得旁人生疑。”
叶隐俯身作揖:“是,陛下。”
当晚叶隐将姜云音的话一字不差的传达给傅明洲。
傅明洲听完,面色却不太好,周身的气压降了又降。
……他可以多去玉华宫走动,但没法多去看看王静姝。
十三天后。
易容后的姜云音和慕容晴在叶隐的护送下顺利抵达晋国青城。
明日便是慕容晴的生辰,原本姜云音是计划着送慕容晴去太极宫,明日便能让她如愿同王皇后一道过及笄生辰。
然而,青城从昨日开始下起了雪,慕容信来了兴致,赶着这场初雪,要来个雪猎。
雪猎的日子便在明日,即慕容晴的及笄生辰。
姜云音在心中冷哼,慕容信果然只顾玩乐,危险迫近全然不知,甚至也记不得明日是他四女儿慕容晴的及笄生辰。
不知他是直到此刻都不知道慕容晴早就不在太极宫,还是误以为,慕容晴和慕容宏一样,成为了大梁手中没用的筹码,在他昭告慕容宏死于阳城那日,便一起死在大梁人的手中。
总归,让人心寒。
慕容信素来贪图玩乐,对雪猎的兴趣远超朝政。
自从宣告了慕容宏的死讯,他便觉得世家失去了名正言顺的幌子,而三皇子慕容烨不过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再没有个威胁他皇位的存在。
今日午后,所有参与此次围猎的皇家人员和朝中重臣,早已出发前往皇家围猎场,准备明日的雪猎。
姜云音知道,慕容信此举,无疑是自寻思路,他在太极宫内都不一定有人能保住他,如今出了太极宫,到了郊野的猎场,他必死无疑。
她从探子那得知,慕容宏早就和王皇后联合以王家为首的世家,在猎场布下了天罗地网。
他们唯一担心提防的只有负责此刻猎场安全的大将军李飞捷,只要设计将其调开,慕容信便是瓮中之鳖。
而李飞捷其实亦是大梁的人,但他是傅明洲的一张“暗牌”,不会轻易地曝露身份。
姜云音猜想,傅明洲的计划应该是让李飞捷明日将计就计,“被”世家调离慕容信身边,等到局势明朗会立即倒戈“助”慕容宏和世家一臂之力,以此获得慕容宏的信任,之后便继续潜伏在晋国,替大梁盯梢着慕容宏,一旦慕容宏有任何撕毁盟约,要对大梁出手的计划,再和大梁里应外合,制裁慕容宏。
所以,明日的雪猎,其实是对慕容信的一场围猎。
慕容信才是那个猎物。
而他身故的缘由,会由胜利者书写。
姜云音望向慕容晴,歉然道:“你的生辰愿望还是要落空了。”
王皇后早随慕容信去了皇家围场,明日又注定是腥风血雨的一日,慕容晴想要的和睦团聚的及笄生辰难以实现。
慕容晴摇头:“不,我的生辰愿望已经实现了。”
她笑了笑,安慰姜云音道:“我已经到了青城,明日生辰定能看到母后和皇兄,而且和我当初和你说的一样,青城下了雪,你也陪在我身边,我已经很满足了。”
她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她清楚为了她的生辰,姜云音已经付诸了很多心血。
能在生辰前到达青城,她已经心满意足。
姜云音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却不赞同说道:“明日猎场危险重重,你不该去。”
慕容晴不接话,问道:“你会去,对吗?”
姜云音轻“嗯”。
明日是慕容信的死期,她当然要在场。
“带我一起去,”慕容晴抓住姜云音的手,恳求道:“我不会给你惹任何乱子的,我会乖乖听话跟在你边上,就像这一路从大梁到晋国一样,我不会擅自行动,我不会贸然跟母后、皇兄相认,没有你的许可,我不会露出真容!”
她松了一只手,抬手做发誓状:“我向你保证,绝不给你添乱!如违此誓,不得好死……唔。”
姜云音直接抬手捂住她的嘴,阻止她胡乱发誓,却依旧没有答应下来,而是说道:“你真的知道明日雪猎会发生什么吗?”
慕容晴点头,她挥开姜云音捂住她嘴的手,认真严肃道:“我不傻,我知道明日定是皇兄行动的日子,明日雪猎是场恶战。”
她眸光闪烁,声音微弱,叹息道:“我知道我父皇罪行累累,罄竹难书,他死有余辜,甚至他也没多喜欢我……可他到底是我父亲,明日,我想送他最后一程。”
这个理由成功说服了姜云音,她点了点头,为防止意外发生,沉声叮嘱道:“安全起见,你明日在猎场一定不要露出真容,等尘埃落定,回了太极宫,再和皇后、太子相认。”
慕容晴十分配合,连连点头。
慕容宏亦早早去了皇家猎场那边布局,姜云音没急着带慕容晴过去,和慕容宏等人马相认,而是让叶隐拿来了皇家猎场的地形图,告知她,明日慕容宏和世家打算在何处行动。
她素来记性极好,很快便将明日的计划和猎场地形牢记脑海。
叶隐紧接着给她递了两套猎场宫女的衣服,是给她和慕容晴准备的。
叶隐说明情况:“待进入围场后,会将你们交给王皇后嬷嬷婢女的营帐,已经打点过了,领头嬷嬷会带着你们待在王皇后身边。”
王皇后早和慕容宏策划好了,是“自己人”,把她们俩安插进去不难。
而明日的修罗场是在慕容信身边,她们待在王皇后身边,最为安全。
语罢,他和姜云音都默契地望向慕容晴。
慕容晴连声表态:“我绝不会轻易露出真容,同母后相认!”
事已至此,也只能相信慕容晴所言了。
叶隐又将一套巡逻侍卫的衣服递给洪正德,三人职责分明。
天未亮时,叶隐领着他们进了围场,先将洪正德安插在巡逻的士兵里,又将姜云音和慕容晴带到一帐篷外,将她们交给领事的嬷嬷。
慕容晴一眼便认出了这是凤仪宫,侍候她母后半生的李嬷嬷。
未免露出异常,她赶忙低头垂首,不与李嬷嬷目光相会。
而叶隐消失在没亮的天色里。
早膳过后,慕容信放话,开启雪猎。
瑶妃春风得意,披着狐裘,邀请王皇后去看台观看皇上、皇子们在猎场上的飒爽英姿。
说完,还一脸遗憾的感慨道:“可惜太子不在,不然定能拔得头筹。”
瑶妃明遗憾实则故意戳王皇后的伤口,果不其然,王皇后瞬间冷脸。
瑶妃故作惊讶的捂嘴,一脸歉意道:“臣妾不是故意要提及姐姐的伤心事,姐姐勿怪。”
王皇后气得发抖,冲宸帝慕容信道:“臣妾身子不适,先回营帐休息了。”
“扫兴,”慕容信不悦蹙眉,冷哼道:“既身体不适为何不留在宫中?”
“皇上喜怒,是臣妾不好,”瑶妃立即楚楚可怜地认错道歉:“都怪臣妾不该提及身故的太子,姐姐与太子母子情深,一时难以接受这变故是人之常情,皇上切莫怪姐姐。”
王皇后瞪了瑶妃一眼,极力的克制才未发火,不待宸帝许可,她起身往营帐走。
瑶妃冷眼扫视王皇后的背影,眼里有按捺不住的得意。
宸帝忌惮世家,慕容宏一死,王皇后手中彻底没牌了,而宸帝有意扶三皇子慕容烨继任太子之位,届时她只需以没有母妃不妥,而她膝下无子为由,请宸帝让三皇子认她为母妃,假以时日,她便是当不成皇后,亦能成为太后。
然而王皇后此举愤怒是真的,却也是计划之一。
皇家护卫军人手有限,她称病留在营帐,会调走一支小队留守在营帐附近驻守保护,那慕容信身边的人马便更少了。
王皇后压抑的情绪一入了营帐便崩不住了,她往榻上一坐,一手撑在榻上,一手捂着胸口,眼泪蓄满了眼眶。
李嬷嬷忙上前劝道:“娘娘明知殿下无恙,又何必同那个妖妃置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得啊娘娘。”
她警惕望向门口,压低声音道:“何况过了今日,她再也嚣张不了了!”
王皇后不住摇头,一仰头,眼泪落下,哽咽道:“同宏儿无关,本宫是想到了晴儿……今日是晴儿的及笄生辰,她却一个人在大梁……也不知现下是何情况……苦命的孩子,是本宫没保护好她……没能在她及笄生辰为她盘发,本宫愧为人母,对不住她……”
候在营帐入口的姜云音明显感觉到身旁慕容晴的身子颤了颤,她侧眸望了她一眼,无声地提醒。
慕容晴只好将头埋得更低,恨不能钻进洞里。
李嬷嬷安抚劝道:“娘娘,待今日殿下大功告成,会立即遣人去大梁接公主回宫,公主定会无恙的,届时娘娘再给公主补上及笄之礼便是。”
她不愿王皇后一直陷在悲伤的情绪,忙抬眼看向门口,因慕容晴低着头,她只和姜云音对上了眼,她吩咐道:“你去看看猎场那边情况如何了,如有进展立即来报。”
她想把王皇后的注意力转移到慕容宏今日的行动上,而在她眼里,姜云音就是慕容宏那边临时安插过来的人手,定然更了解慕容宏的计划行踪。
姜云音正好想去看看猎场那边的情况,不想错过慕容信“被猎杀”的时刻,但难免有些担忧慕容晴。
带她一起走接近危险,留她独自在王皇后身边,她亦心忧。
慕容晴沉默,显然没有要和姜云音一起去查看情况的意思。
此时此刻,她心思全在为自己而哭的王皇后身上。
姜云音稍作犹豫,还是抬步出了营帐。
她快步去了就近的了望台,入目是一片白茫茫的雪。
登高望远,她依稀能看到猎场里的场景,偌大的猎场里,还只有一支大队,想来是皇子和臣子跟随在慕容信身后。
看来慕容信还没被支开,真正的“围猎”还未开始。
姜云音站在了望台观察着猎场的地形,一一和昨夜看到地形图挂钩吻合。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看着雪地里的那支大队伍分裂成了七八支小队,朝不同的方向去追寻狩猎,雪花落了她满头她也不觉得冷,只觉得热血沸腾。
属于慕容信的猎杀,开始了。
姜云音凝神盯着,隔得远她并不能光靠肉眼分清楚那七八支小队里,哪一支是慕容信,但结合牢牢印在脑海里的作战地图,她能推断慕容信在何方。
慕容信策马朝西南方的猎场去了!
那边是丛林,对于一览无遗的雪地而言,丛林是猎物藏身之处。
那里的猎物最多,慕容信会首选丛林进行狩猎。
而丛林亦适合慕容宏躲藏,他早就埋伏在那,只等支开“保护”慕容信的李飞捷,慕容信便会落入慕容宏的天罗地网里。
姜云音记得负责支开李飞捷的是王皇后。
计划中,一会王皇后会派人去寻李飞捷,说是在营帐附近遇到可疑人,疑似刺客,寻求庇护。
慕容信已开始狩猎,自不会为了王皇后而停止,何况没有人员伤亡,他只会觉得是王皇后是故意找事。
李飞捷会以确认猎场安全为由,顺势从慕容信身边撤离。
没了李飞捷的“庇护”,入了慕容宏埋伏的慕容信,必死无疑。
思及此,姜云音侧身看向王皇后的营帐,却发现几道人影跃入眼帘。
为首的是瑶妃,她身后跟着叶公公和几位婢女,来势汹汹地到了王皇后的营帐门口,却没有急着进去,只是停在营帐外,似乎是在偷听。
姜云音暗叫不好,果不其然,营帐内出来一个宫女,刚迈出营帐,便被等候多时的叶公公一把捂住口鼻,拖到营帐后边的雪地里。
随后,瑶妃挥挥手,她的宫女便快速朝猎场小跑而去。
姜云音不确定瑶妃他们听到了什么,但王皇后的计划显然败露,瑶妃派她的宫女去给宸帝慕容信报信,自己则领着其他人,守住了王皇后的营帐。
……得拦住那报信的宫女!
姜云音目光紧盯宫女跑开的方向,又眼观八方的下了了望台,径直跑向了望台附近栓住的报信马匹,她没有任何的犹豫,解开绳索上马。
从小到大,她一直坚信自己看过的每一本书,学会的每一个技能,在将来的某个瞬间,一定有用武之地。
她只需坚定而勇敢的相信自己。
握紧缰绳,姜云音骑马路线明确的朝洪正德“站岗”的位置而去。
洪正德就守在猎场和营帐连接的口子,神经紧绷,盯着要“围猎”慕容信的丛林,一旦那边有了信号,他需要马上去营帐接姜云音过去。
直到听到马蹄声,他完全没料到姜云音会先驾马而来。
……他错过信号了?
……还是有新的变化?
“洪叔,”姜云音没有下马,在洪正德面前紧急的拉了下缰绳,言简意赅的告知洪正德:“皇后的计划或许被瑶妃知道了,她敲晕了皇后派去送信的宫女,守住了皇后的营帐,还派宫女去给慕容信报信。”
她抬手指向因为步行而落在她身后的瑶妃的宫女:“那就是派去报信的宫女,”她简洁明了的下指令,“你去拍晕那宫女,再去王皇后营帐,务必护住王皇后和晴儿,我会去支开李将军,让李将军过来支援你。”
语罢,她再次握紧缰绳,整个围场的地形图在她脑海,她方向感明确地策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