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国公上次见到对方,还是在二十多年前。
他从背后远远地望了一眼,面前的女子与记忆中的许墨雪有七八分相似。
只是她更成熟、苍老,眼角也有了细纹。
时光并没有放过这个昔日的美人。
许墨雪的声音也不似从前那么清脆了,只是带着熟悉的娇憨,“梁郎,许久不见。”
梁国公看着昔日的旧情人,一时间感慨万千。
梁国公:“雪儿,别来无恙?”
许墨雪开门见山道:“梁郎,这次约你前来,是有事相求。我想见见怀之。”
梁国公的声音一下子就冷了下来,“怀之?看来你都打听过了!
他很好。
这么多年在徐慧的教养下,成了一个有君子风度的孩子。
顺天城的贵族人家,无人不夸赞他是个好孩子。”
梁国公每说一句,许墨雪脸上的笑容就上扬一分。
梁国公忽然语气生硬道:“所以,那么好的孩子,没必要知道他的母亲,是一个下贱、卑劣的人。
你若真的为他着想,就不应该提出这么荒唐的要求。”
许墨雪的笑容冻住了。
她没想到昔日的情郎会用“下贱”“卑劣”这样的恶毒的词来描述她。
许墨雪:“徐郎,你为何如此绝情?怀之到底是从我身上掉下的骨肉,他是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我想要见他一面都不行吗?”
梁国公:“见他一面之后呢?
你那廉价的母爱,对他来说毫无价值。
他需要的母亲,是梁国公府的当家主母,是为了能为他提供助力的母亲。
你能给他带来什么?
外室之子的卑劣身份?还是鸠占鹊巢的歹毒庶出类似这样的侮辱?”
随着梁国公的步步紧逼,许墨雪眼中已经满是泪水。
她哭诉道:“那你说我能怎么办?你口口声声说要纳我为妾,却一去不复返。
我每日活在被抛弃的惶恐之中,很快便到了临盆那日。
你知道我一个人生下怀之的时候,吃了多少哭,又流了多少泪!”
许墨雪控诉着梁国公的同时,还不解气地捶打他泄愤。
梁国公结实的胸膛岂是她一个女人能撼动的?
最终许墨雪伏在梁国公的肩头,院子里仅留下她凄婉的哭泣声。
良久之后,许墨雪抬头看着昔日的情人,祈求道:“梁郎,迟到二十年的承诺,你也该兑现了。
你把我纳进府里吧!”
梁国公一把推开怀中人,怒目道:“原来这才是你真实的目的,什么想怀之!都是假的,你还是贪图梁国公府的权势。”
许墨雪不敢置信地看着梁国公,“我贪慕虚荣?若我真的贪慕虚荣,二十年前我为何不等你来接我进府?
我不过是思念儿子。
你若不想给我一个名分,那我写卖身契与你!
为奴为婢都可以,只要你让我留在怀之身边。”
梁国公看着面前的女人,想到的却是梁靖那看陌生一样的眼神。
这是面前这个女人,害得他和梁靖父子离心!
不然今日他便该站在陛下身后的高台上!
梁国公:“我问你,你将自己与徐慧的孩子调包,我可以认为你这个当娘的想要给儿子某个前程,但是靖儿何其无辜!
他不过是个刚出生的婴儿,你为何不肯将他带在身边,好好抚养!”
许墨雪:“谁说我没有抚养他?若不是为了养他,我何必嫁给后面的丈夫。
他日日喝酒打骂我,若不是看在梁靖还小,我早就跑了。
我在那个家里面生生挨了五年,五年!”
梁国公一时语塞,许墨雪不过三言两语,他几乎可以想象到一个身上女子带着一个儿子,在外面受尽委屈,不得不匆匆嫁人找个依靠,却又所托非人!
梁国公再次仔细打量眼前人,她眼角的皱纹、不复光泽的肌肤,都在告诉他一件事。
许墨雪这些年过得并不如意。
梁国公似乎是于心不忍,终于是松口了,“靖儿不知道还记不记得你,若是被他认出来——”
许墨雪:“绝不可能,我这些年变化太大了,再说那时候他还小。”
梁国公仔仔细细打量了面前这个满是欣喜的女人,“也罢,跟我回去吧!”
许墨雪搂着梁国公的胳膊,兴奋地巴结道:“梁郎,我就知道你绝不会……弃……我……”
许墨雪再没有力气说话,因为一把匕首狠狠插入她的后背。
梁国公看着怀里生机一点点消失的女子,眼神中全是冰冷,“抱歉,怀之不能有你这样的生母。靖儿已经成材,我不能再因为你让我们父子离心。
只有你死了,一切才会回到正轨上。”
梁国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终于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梁郎,你比二十年前还绝情。”
梁国公大惊:“谁在那里!”
他循着声音找去,墙角的屋檐上,站着一个女人。
她眉目艳丽,声音更是如黄莺婉转,“梁郎,连昔日的老情人都不认得了?”
许墨雪?
那他怀里这个又是谁?
许墨雪:“梁郎不仅薄情,还眼瞎!
随便这个替身,你就相信了?
这女人容貌、声音哪一点像我?”
梁国公浑身汗毛炸立,许墨雪到底要做什么?
她留下一句,“梁郎,不过一个小小的试探,就暴露了你如此的无情。你既要我的性命,那就等着收我给你的贺礼吧!”
几乎同一时间,徐慧带着一帮人马冲进院子。
一进来她就注意到丈夫怀里抱着一个女人!
徐慧:“你这不要脸的贱人,我和你拼了!”
梁国公反应很快,一把捂住怀里的人,“朱管家,把徐慧给我带走!”
徐慧被拦着,叫唤道:“怀之!靖儿!快来帮忙,把你父亲和那贱人分开!”
一片混乱中,徐慧冲上前来,一把揪住梁国公怀里人的头发。
却对上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徐慧:“啊——”
梁国公头疼欲裂,“朱德福!”
院子里这个时候还冲出一伙拿着扁担、锄头的民众。
“秀娘——”
“你把秀娘怎么了!杀人了!梁国公杀人了!”
“梁国公当街强抢民女,秀娘被他杀了!”
整个南泉巷子都是邻里的呼号,无数人涌向这个偏僻院子。
“梁国公”“杀人”“强抢民女”的字眼,飘荡在整条巷子上空。
梁国公知道,他中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