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先前梁国公出了府,坐在后巷的马车上闭目养神。
一炷香之前,他收到了一封信件,上面的内容让此刻的梁国公心烦意乱。
朱管家上了马车,低声来报:“老爷,采买的人已经准备好了。”
朱管家口中的采买,其实是梁国公府上豢养的私兵。
顺天城内,天子脚下。
国公府任何一点小小的出格举动,稍有不慎都会被扣上造反谋逆的名头。
自梁国公解甲交还兵权后,府上已经很久没有大动作了。
就在刚才,梁国公罕见地命人清点了一队人马,目标直指南泉巷子。
朱管家好奇那封让自家老爷大动干戈的信笺,到底是何人寄来的?
他抬头望向车内的梁国公,对方缓缓睁开眼,突兀地问道:“老朱,你还记得怀之的娘吗?”
二少爷的娘?
朱管家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老爷问的莫非是那个女人!
一张艳丽的脸出现在朱管家的记忆里。
梁怀之的生母,二十几年前搅和的梁国公府天翻地覆,弄出换子风波的许墨雪?
梁国公似乎在自问自答,又继续说道:“刚才联系我的就是她。”
朱管家神情错愕,不知道该不该接话。
他跟在梁国公身边许多年,也目睹了许墨雪和梁国公相恋的整个过程。
那个女人长相娇弱,是男人都喜欢的弱柳扶风的类型,与国公夫人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当初梁国公在外带兵打仗,一次巡视的路上结识了对方。
对方是南园戏班子的女儿,梁国公自从见了她一眼,就经常去戏班子听戏。
后面戏班子几次三番遇到泼皮挑衅,梁国公仗义出手。
一来二去没多久,两人就好上了。梁国公那时候还没有继承爵位,和现在的国公夫人徐慧又是新婚没多久。
他不敢将许墨雪带回家,只能在外置办了一处院子,将她养在外面。
梁国公和那位也曾有过一段如胶似漆的日子,可惜一切的变故要从徐慧和许墨雪一前一后怀孕开始说起。
徐慧年轻的时候性格骄纵,她又是老梁国公亲自选中的儿媳妇,国公爷对夫人说不上爱意甚浓,但多少有些夫妻感情在。
所以当初墙内墙外都开了花,还年轻的老爷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只是简单地想把许墨雪迎回家做妾。
可惜梁国公回府刚提起这事,国公夫人就被刺激到早产。
老梁国公大怒,狠狠给了他一顿家法,抽得他几天几夜下不来地。
待梁国公养好伤回去找许墨雪的时候,两人昔日的爱巢,早已人去楼空。
她留书一封,说是给梁国公添了一个儿子。
只是外室生子,比不得夫人生下的梁国公府嫡子身份尊贵,回到国公府也是受人白眼。
许墨雪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受委屈,同时为了报复老爷,要让他一辈子见不到自己的骨肉。
这是对他这个负心汉的惩罚!
梁国公这些年一直没有停止找许墨雪和这个孩子。
这也成了梁国公心里的执念。
若不是前段时间徐慧发现身边的嬷嬷贪污,严刑拷打下不仅查到了这些年的贪墨所得,还牵扯出一桩陈年旧案。
原来当初徐慧和许墨雪几乎是同时生产,许墨雪早已买通徐慧身边人和产婆,将二人的孩子掉了包。
这才有了后面国公府嫡庶血脉混淆的风波。
梁国公发出一声长叹:“这个女人突然出现,到底要做什么!”
梁国公这些年一直没有放弃寻找许墨雪和那个流落在外的庶子。
他记忆中那个明媚少女,怎么会如此有心计,居然换走了他和徐慧的亲生孩子。
不知情的徐慧将梁怀之带着身边好生教养,把他培养的芝兰玉树成了梁国公府合格的继承人。
许墨雪呢?
偷走梁靖,却抛弃他,任他流落在外自生自灭。
知道梁靖现在贵为都察院的右都御史,梁国公府托了关系去查梁靖这些年的过往。
发现他这些年所经历的一切,比当初他们以为的身为一个猎户辛苦万倍!
鸠占鹊巢!
许墨雪打的就是鸠占鹊巢的主意!
梁国公那个实在无法将许墨雪与如此歹毒的女人联系到一起。
许墨雪出现的时间又是如此巧合,让梁国公再次怀疑她的动机。
这个女人,莫非是想着梁怀之已经长大成人,这才来采摘她胜利的果实?
梁国公记忆中,许墨雪明艳的脸已经有些模糊了。
他脑子里浮现出几张面孔。
不那么聪明但是一心扑在他身上的徐慧。
被培养视作继承人的梁怀之。
桀骜不驯像个仇人一样的梁靖。
梁家被这个许墨雪这个女人搅得一团糟!
糟糠之妻不下堂,养在身边多年的庶子又孝顺听话。
梁靖也已经成家立业,他与梁国公府的关系或许还能够缓和。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偏偏这个时候许墨雪这个始作俑者出现了。
梁国公心中有了决断。
他今日就是来了结这一切的!
马车平稳地停在南泉巷子口。
梁国公带人的人马将周围搜查了一遍,并未发现有埋伏的踪迹。
梁国公自马车上下来,抬头看着面前荒芜的院子,正是纸条上约定的地点。
他一脚准备踏进去,朱管家跟在他身后准备同往。
梁国公装作不经意道:“你守在门口,我一个人进去就行。”
朱管家提醒道:“老爷,那信笺来得蹊跷,我还是同您一起进去吧!”
许墨雪和老爷是那种关系,女人的眼泪是最好的武器,钢刀也敌不过的!
朱管家担心梁国公着了对方的道!
梁国公哂笑道:“她一个弱女子,我还能被她吃了?”
朱管家面上虽然不显,但是内心一言难尽。
英雄难过美人关!
老爷你这是属于私会旧情人。
瓜田李下,若被人看见了,有他在场也好解释。
老爷,你是真不懂,还是对许墨雪旧情难忘?
梁国公府不知道朱管家的想法。
他推开了面前荒芜院落的门,大步流星地跨了进去。
不远处的连廊下,站着一个女子,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