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焱回到雕龙嘴村的时候，已是半夜。
刁家老宅的前院里，摆着一整排那些黑衣人的尸体。
他们脸上的面罩都已经被扒掉，身上血肉模糊，全都是鱼叉捅出来的血洞，死相挺惨。
刁锋得意：“干塘捉鱼，一条不剩，全部死翘翘！”
霍焱缓缓踱步，视线挨个扫过那些黑衣人，眉头微微皱起。
“阿良没有出现？”
“没有。”刁冲摇头道，“都是生面孔，看样子应该是赵福成从外地找来的人。”
霍焱停下脚步，脸上疑虑更重。
“这样级别的行动，阿良没有亲自出马，而且用的是不熟悉的外来人员？”
刁冲、刁锋和顾玫闻言也皱起了眉头。
“对呀，阿良在干嘛呢？”
“赵福成自己手底下的那些人又去哪了？”
“今天大家辛苦了，把尸体收拾了都赶紧歇着去吧。”霍焱略一思忖：“明天联系下大飞和丁火，看看他们有没有收到什么风！”
“得嘞。”
刁冲和刁锋利索应道，带着耀东仔等人轻车熟路开始处理起尸体。
霍焱扫了一眼众人：“对了，大家有空也收收行李吧，过两天我们一起回市里。”
刁冲等人停下手，齐齐望向霍焱。
“这次杀回去，我们就不走了，放开手脚痛打赵福成，打到他彻底完蛋！”
众人一阵欢呼。
“干丫的老王八蛋。”
“焱哥牛逼。”
……
顾玫看着大家伙兴奋开心，也跟着笑了起来。
手机突然震了一震，她低头随意瞟去，顿时神情大变，差点没惊呼出声。
她收到的是一张照片。
一群七、八岁的小孩被一伙赵家的打手抓住；阿芍、阿樱头破血流，被捆住手脚；同样被控制住的还有几名老师模样的中年女子，以及之前从小白楼里救出来的受害女孩。
照片后面还附着一句话：“不要出声！”
发来信息的人赫然是阿良！
顾玫缓了缓神，抬头望了望四周。
大家伙都还在欢呼雀跃，没人注意到她刚刚的表情变化。
顾玫低下头，匆匆离去，快步进了自己暂住的客房。
人群中，霍焱扭头看了眼顾玫的背影，若有所思。
顾玫关好房门，立马给阿良发去视频通话请求，立即就接通了。
“莫有良，你他妈的混蛋！”顾玫压低声音怒骂，“她们都是无辜的小孩子，跟这整件事没有任何关系，你别动她们……”
视频里的阿良面无表情，冷哼了一声。
“顾小姐，我们这种人还说什么无辜不无辜，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阿良将镜头一转。
那些打手们正在将阿芍、阿樱以及那些小孩、老师们押上一辆大巴车，准备带走。
“来，跟你们的美丽又可爱的玫姐姐打个招呼！”
打手们对着小孩子们拳打脚踢。
“玫姐……玫姐……我好怕……别打了……救救我们……”
孩子们哭成一片。
顾玫不忍卒听，咬着牙沉声问道。
“莫有良，你要我怎样？说！”
阿良抬了抬手，打手们停下来，喝令孩子们闭嘴收声。
安静下来之后，阿良言简意赅吩咐道。
“杀了霍焱，拿回硬盘！”
“不可能！”顾玫断然拒绝。
阿良默不作声，随手抓过一个小孩，勒住她的脖子，将一张锋利的纸牌大小钢牌架在了孩子的耳廓上。
顾玫着急：“住手，你快停下！”
“这些孩子跟你一样都是被遗弃的孤儿吧，都是你到处捡回来的野孩子吧，这些年你挣的钱都花在她们身上了吧？”
阿良冷漠说道，手一沉，鲜血溅出，一只耳朵飞了出去。
“莫有良我草你大爷！”顾玫捂着嘴骂道，泪水涌了出来。
孩子已经疼得快晕过去。
阿良依旧面无表情，掰开孩子眼睛，将锋利钢牌放到眼球上。
“孩子你记住。你之所以会被割掉耳朵、被划破眼球、被切掉鼻子、被拔掉舌头，都是因为你的玫姐姐见死不救，都是拜她所赐。”
“不要，不要，不要……”顾玫颤声哀求。
“所以你做不做呢？”阿良冷声逼问。
“我……我想做也做不到。你跟霍焱打过交道，你知道他有多厉害！我已经失手过一次，不可能再成功的。”
阿良难得笑了笑，语带讥讽。
“顾小姐，你以前不是很拽的嘛。现在这是怎么了！
忘了自己可是个杀过很多人的金牌杀手？而且还是个很会骗人、尤其是骗男人的大美女？
我看霍焱很信任你呢，到处都把你带在身边。只要你愿意，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找到机会的！”
顾玫焦急，不知如何是好。
阿良将手上钢牌又向孩子的眼球靠近了一些。
顾玫连忙道：“别，我试试，我试试……”
“不是试试，而是必须成功！
多想想这些孩子，还有那俩双胞胎姐妹，还有那些倒霉的老师，还有你们好不容易从小白楼救出来却又落到我手里的姑娘们。好好开动你聪明的小脑瓜吧。”
阿良步步紧逼，顾玫无奈点了点头。
“两天，给你两天时间。不然就等着给她们守尸吧。”
阿良直接挂断了视频通话。
顾玫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慌乱、惊恐而无助。
她呆呆坐了许久，勉力起身，走到窗前，向外望去。
院子里，黑衣人的尸体都已经被搬走，霍焱拽过一根水管，打开水龙头。
水花滋出，地上的血迹随之飘荡流散。
顾玫久久地望着霍焱，眼中有浓浓的爱慕之意。
但随即她的耳旁又响起小孩子的凄惨啼哭声，眼前又闪过那殷红的鲜血、飞落的耳朵。
顾玫幽幽叹了口气，从随身的包里摸出一个小玻璃瓶。
里面装着大半瓶透明无色液体，在灯光映照下有种诡异的恐怖感。
清晨的阳光射进屋里。
顾玫沉沉闭了闭眼，凄然苦笑，挣扎着起身。
她多么希望昨夜的一切只是一场梦，一觉醒来就消失了。
然而新的一天已经到来，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紧迫，而她也只能去面对。
顾玫一走进堂屋，就愕然一愣。
霍焱、刁冲和刁锋一起看着她，好像已经等了她许久。
顾玫迟疑：“你们……”
刁锋乐呵呵：“玫姐，我们要去给昨晚那帮人海葬，一起吧。”
“我就不去了。”顾玫打了个哈欠，指了指眼睛，“你瞧我这黑眼圈，最近死人看太多了，做噩梦，睡不好。”
霍焱打量着顾玫的脸色，点了点头。
“那你好好休息。”
霍焱和刁冲、刁锋离去。
顾玫静静看着霍焱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口，神情复杂。
海边一间小屋。
霍焱将一具黑衣人的尸体搬进铁皮油桶里，铲起搅拌好的水泥倒进去，拿过桶盖压实，再用焊枪焊紧。
一套动作很是娴熟，看得刁冲和刁锋目瞪口呆。
“焱哥，要说你以前没干过这活，我是不能信的。”
霍焱笑了笑，拍了拍油桶。
“被人干过，当时我是在里面的那个。”
刁冲和刁锋一起笑了起来，都以为霍焱是在开玩笑。
霍焱也在笑，心里百感交集。
上一世，他就是这样被装进油桶、被浇上水泥的，而且当时他还活着。
今天，他变成了那个将坏人封装进去的人，那个让坏人尸沉大海的人！
片刻后，十几个封好的油桶被推上了一艘渔船。
渔船扬帆出海，驶向远方。
油桶一个一个消失在茫茫大海中。
刁家老宅。
顾玫走进厨房，在刁家多年的干练阿姨朱嫂正在忙活着洗菜、备菜。
“朱嫂，今天这顿饭让我来吧。”
“这怎么好意思……”
“没事，好久不下厨了，手有点痒。你快歇着去，我喜欢自己一人霸占整个厨房呢。”
顾玫笑着将朱嫂推了出去，看看四下无人，从怀里摸出了那一小瓶未知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