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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南跟着这位左娘子,一路去地里挖了萝卜,一路又转悠到菜市场。

今日是第三天。

不是不想直接抓了她逼问陈三愿的下落,挽南看着她满头的白发,转头揪起自己乌黑的发梢。

六百岁的高龄扔在这儿,前辈教训晚辈而已,不会因为她长得老就下不去手。

最重要的是……

挽南盯着她把二十七个萝卜卖给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

要一网打尽,追根溯源啊!

暗处的满满跟上左娘子。

挽南亦步亦趋地跟着那个膀大腰圆的妇人买菜。

咬了口唯一舍得买的萝卜,挽南看着妇人离开。

卡巴卡巴嚼得起劲,挽南回忆起菜农对她的称呼。

四方城秦家,秦娘子。

——

“姚县丞三十余岁,您将近半百……”满满看向被她绑在椅子上的左娘子。

“称娘子都是客气的年纪了,您何苦还干这种缺德的勾当?”

“你懂个屁!”左娘子骂满满。

“老爷纯澈,却又被赶到这四方城。不动点脑子,我跟你似的拿空口白话护着他?”

“可你毁了别人啊!”满满跟她掰扯:“就为了护住姚县丞一家。”

“我是有操守的。”左娘子不屑:“但凡有人去府衙报官亦或者找上门来,第二日我就敢把人放回去。”

“可我卖了成千上万个啊姑娘!去府衙报官的不足百数!”

“他们这些人,都是无牵无挂又无亲无故的可怜虫你明白吗!”

“而且你敢相信我卖出的那些人,后头在四方城遇着我,居然有一半哭着感激吗?”

满满被她这邪教似的说教方案惊了一瞬,反手就是一块大小合宜的石头塞她嘴里。

要么别说话,要么就说得还没口水淌得多。

瞧左娘子瞪着她,满满这下舒坦了。

让左娘子的巧舌如簧自己选吧。

律法条例不遵,非得当拐子。

说得再有理又怎么样?

最后不用蹲大牢判斩立决?

有这精气神,研习研习律法正当钱不赚,非摸那良心不安的。

有病。

推开门,姚县丞站在屋外。

拍拍他的肩膀,满满叹了口气,起身往城西旧府衙赶去。

满满赶到的时候,两个口吐黑血的汉子死在地牢入口。

阴森森的黑洞里头,还有三两个往上爬的人。

地牢里应该没人了,地牢上头倒是很混乱。

不远处,一群没力气的人在地上爬着抓瞎,明显是从地牢跑出来的。

陈三愿和扶光要好一点,不知道从哪儿抢了两壶水,一壶洗眼睛,一壶灌胃里,现在正无力地倒在地上。

满满扯扯嘴角,迈步过去。

水果然,是包治百病。

另外一群人看着像是原住民,各自或躺或坐或站。

虽然脸上挂着耐人寻味的表情,却都有自己的位置。

瞧那床铺在廊下屋内你来我往,却绝不越过雷池半步颠样子。

满满挑挑眉,还挺有秩序。

把手在陈三愿和扶光眼前晃了晃,两人没反应。

“满满别晃了。”感受到眼前满满味道的风,扶光张开干涸起皮的嘴:“他们放了暂时失明的药。”

“你的药呢?”满满不解:“解毒丸。”

“解毒丸!?!”陈三愿猛地坐起来,凭呼吸锁定扶光的衣领。

“咳、咳咳……”扶光被忽然扯紧的衣领呛到。

“阿兄,真没有!那日是在成衣铺换衣服呢!药瓶子刚放下,新衣裳还没来得及穿就被弄到此处了。”

“簪子里也有。”满满暗戳戳的开口。

陈三愿马上松开的手又重新收紧。

“簪子掉了!”扶光成功唤醒记忆:“在地牢就找不着,肯定被贪得无厌的人薅走了。”

陈三愿这才住手,满满也停嘴。

倒了颗解毒丸给自己的兄长,满满才倒另一颗给扶光。

转头发现陈三愿肿胀发乌的手,满满忽地有些愣怔,右手也跟着泛疼。

回神给陈三愿包扎手上的伤,她皱着眉。

指骨断了,不好处理。

“没事。”左手抚上妹妹紧皱的眉头,陈三愿有心宽慰:“阿兄还扛得住。”

“事事都是没事。”满满眼皮都没抬一下:“早这样叫什么陈三愿?活该叫陈无事算了。”

“你也不是个好东西。”接过扶光递过来的药瓶,满满狠狠剜了他一眼:“两手准备都能把解毒丸弄掉,你也好意思?”

两个人同时被满满数落得不像话。

“你阿嫂呢?”陈三愿转移话题。

“阿嫂说四方城的拐诈之风太严峻,没遇到不好插手,但都欺负到家门口了,索性就捅个大窟窿。”满满看着陈三愿的手,压下酸涩的鼻头。

转头看扶光一颗颗的给人喂解毒丸,满满摸出个烧饼给陈三愿:“阿兄吃。”

“人在哪儿?”

不愿意去听满满的闷闷不乐,陈三愿目不斜视地啃了口饼子,就着茶壶灌口水。

“城东秦府,秦娘子。”满满静静的出声。

“大疆那个秦?”陈三愿有点诧异。

“嗯。”满满轻轻应了一声。

“此事有些麻烦,府衙的大人能出面吗?”手里的饼子太干,陈三愿感觉自己也缺了些水分。

“姚县丞身陷囹圄,”满满不太确定:“卫司徒人还未到……难辨忠奸。”

——

四方城,城东秦府。

在手里的萝卜啃到一半的时候,挽南终于尾随秦娘子进了秦府。

和水墨清雅的官城吴宅不同,秦府多些雕梁画栋,布置非常之财大气粗。

在四方城这样粗犷的地方里,这宅子的品貌,和他姓氏的来处一样狂妄。

瞧着书房匾额落款处,方方正正的“秦哀牢印”四个小字,挽南觉得自己还是太低调。

溯城秦氏,大疆望姓。

听闻建国三百余年,大疆王室愈发衰微,溯城秦氏一度分庭抗礼。

大疆民间甚至隐隐传着“王与秦,共天下”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语。

而秦哀牢,是近十年来,把持大疆朝政的第一人。

听说他有一子,尤爱经商。

子不承父业,一怒之下被赶到四方城。

不过现在,挽南再次看向匾额上为虎作伥的“秦哀牢印”四个大字。

怒不怒的不清楚。

爱经商应该是真的。

毕竟畅销四国最俊俏的货物。

哪个选择蝇营狗苟的商人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