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朱雀大街。
潘虎正指挥一群徒弟烧水、和面、炸油条。
现在他的工作非常清闲,就是时不时的指点一下学徒,告诉他们放多少水,放多少面,然后炸多久即可。
这是少主新给他想出的挣钱法门,那就是收徒!
每个徒弟收十贯钱的拜师费,然后出师之后再免费给自己干三个月。
说是免费,实际上在他们干满三个月后,他作为师父还会将炊具、推车等物相送,算是对徒弟自主创业的一种支持。
只需要十贯钱,就能学到一个传家的手艺。
这让很多长安百姓趋之若鹜,每天排着队的给他送钱。
只是他精力有限,只能同时指导十名徒弟,否则用不上两个月,他都能成长安首富!
现在潘虎对自家少主是越来越佩服了,虽说没了白糖的生意,但赚钱的速度却并不慢。
只是短短两个月时间,他就挣了五千贯!
正当他优哉游哉的喝着豆浆之时,突然看到一个穿着不俗的老者走到了摊位前。
“你就是这里的老板?”
“不敢称老板,只是沿街讨个生活!”
“这位贵人是在这吃,还是打包带走?”
长孙无忌闻言略微沉吟下道。
“在这儿吃吧,顺便找你聊聊!”
“聊?”
潘虎一听这话顿时没了兴趣,他一个大字不识的人有啥好聊的,有这个时间还不如收拾下那帮笨徒弟呢。
“贵人说笑了,小人哪敢跟贵人聊天哩!”
虽然潘虎明确表示了不想聊天,但长孙无忌依然不放弃。
“听老板好像有点黔中道那边的口音,想来是黔州人士?”
潘虎一听这话当即警惕起来,少主早就跟他交代过,他这口黔州话是大问题,迟早给他们惹来大麻烦。
因此,他这两个月以来一直在努力学习长安话,只是口音这东西真的太难改了,哪怕他已经很注意了依然会下意识说出黔州土话。
“贵人说笑了,小人是咸阳人士,只是早些年随父亲经商,去过很多地方,这才沾染了点外地口音。”
虽然潘虎已经尽量用长安话回话,但长孙无忌依然从他的口音里听出重重的黔州音。
“呵呵,无妨……”
“老板不用紧张,老夫也只是随口问问。”
“这油条似乎不是中原食物,倒有点像西域那边传过来的,不知老板可是从胡人手里学来这门手艺?”
潘虎闻言当即摇头道。
“不是!”
“此乃我家少主亲传,可不是什么胡人手艺!”
“哦?”
“你家少主?”
潘虎这辈子最佩服的人就是少主,一提起少主那嘴就没了把门的,当即热情的跟眼前的老头吹嘘。
“我跟你说呀,我家少主可厉害了,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五千年,后知五千年,天上地下没有他不知道的!”
“哦?”
“如此说来,你家少主还是个人才?”
“何止是人才,我家少主可是天才!”
“听老板说的这么厉害,老夫倒是想见识下这位天才了,不知老板是否可以引荐?”
“不不不,我家少主不愿见人,只喜欢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研究新奇玩意。”
长孙无忌闻言叹了口气道。
“唉,可惜喽,如此英年才俊,老夫竟无缘一见,实乃人生一大憾事呀!”
潘虎见长孙无忌说的这么可怜,当即动了恻隐之心。
“其实,你想见见也不是不可以,我家少主每隔十天都会来一次长安,你到时候来我摊位上吃油条就能看到啦!”
“哦哦,那就多谢老板指路啦,哈哈哈!”
长孙无忌并不喜油腻之物,因此强忍着不适咬了一口油条,就赶忙抬腿走人了。
只是走出去没多远,他就对一个在附近摆摊卖枣的摊贩低声耳语了一阵。
“替我盯着点,一旦那个少主出现,立马派人通知我!”
“诺!”
长孙无忌办完这事,这才走到另外一条街坐上马车,慢悠悠的回家。
他现在基本上能肯定这个潘虎是黔州人士,而且极有可能跟前太子有关系。
只是不知道此人是太子的人,还是太子长子李象的人。
不过,不论此人是谁,他都有一万种办法让他悄无声息的在长安消失!
只是现在看还没这个必要,毕竟他还没见过那位神秘少主呢,等见过那位少主再说吧!
正当长孙无忌下了马车,打算去书房看书之时,突然看到管家一脸严肃的对自己说道。
“主人,太子殿下来了……”
“什么!”
长孙无忌听到这话那叫一个心惊,他早就告诫过李治,让他没必要的情况下不要过来,以免引起陛下的猜忌。
然而,这孩子就是这么不听话,屁大点事都会来找自己问问。
“好吧!”
“你带他去书房,我稍后就过去!”
“诺!”
不多时,长孙无忌换了身衣服,这才来到书房跟李治叙话。
“微臣拜见太子殿下!”
“舅父,咱们都是自家人,您就不必多礼了!”
“太子殿下,您亲自登门想来是遇到麻烦了?”
“是!”
“刚刚父皇将我叫过去好一通骂!”
“何故?”
“因为修缮东宫之事!”
“陛下指责我劳民伤财,还说百姓年用不过二十贯,十万贯钱都够五千家百姓花用一年了……”
“舅父是知道的,东宫上次大修还是武德年间的事呢。”
“现在过去都快二十年了,很多地方都有漏雨和破损的痕迹,不修缮的话根本不能住人!”
“这……”
长孙无忌闻言也是一阵奇怪,按理说陛下向来对太子不错呀,即使生气也不会因为修缮东宫这样的小事生气。
难道说陛下是因为最近驰道修建进展缓慢,这才拿太子殿下撒气的?
“太子殿下勿慌,陛下想来还是在跟朝臣生气,不是因为你……”
“我也猜到这点了,可我依然很怕,怕惹恼了父皇,然后落得大哥一样的下场。”
长孙无忌闻言摇头苦笑道。
“殿下放心,这种事万万不会发生的了。陛下已经痛失一个爱子,岂能再让你步前太子的后尘?”
李治一想起大哥,心里就是一阵胆寒。他本就不是要强的性子,当上太子都只是个意外,根本没胆量去面对未来的太子生涯。
“舅父,我不想当这个太子了,要不你跟父皇说一声,还是把四哥召回来,让他当太子吧……”
“四哥比我有才,也比我更得父皇宠爱,我还是当个闲散王爷好了。”
长孙无忌一听这话立马怒了,他费劲巴力的把这孩子扶到太子之位上,他竟然敢撂挑子!
“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自古以来从太子之位上退下来的,哪个有好下场?”
“而且储君之争,有进无退,退则必死!”
“不对呀,我大哥谋反被废都没事,何况我是主动辞去太子之位……”
“你以为真没事?”
“那你说说,为何你大哥被废不到一年就死了?”
“呃呃……”
“大哥不是病死的吗?”
长孙无忌闻言冷笑一声道。
“你真以为李承乾是病死的吗?”
“难道是……”
长孙无忌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语气坚定的道。
“你不用管你大哥是怎么死的”
“你只需要知道,你大哥乾必须死就行了!”
李治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舅父这话里有话啊,凭什么大哥就必须死?
难道说大哥之死跟舅父有关?
“李承乾若是不死,你这个太子之位能坐稳吗,其他宗室能服气吗?”
“因此,李承乾必须死!”
李治闻言心里一阵翻江倒海,只感觉往日亲切的舅父,突然就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虽说长孙无忌并未承认害死大哥,但他说话的语气,以及那不容置疑的态度,都不得不让他怀疑。
原来大哥是被人害死的,而且害死他的人正是自己的舅父!
“舅父,那大嫂和侄儿李厥……”
“前太子妃苏氏知道的太多,她也必须死!”
“但李厥的事情不清楚,可能真的只是个意外……”
李治听到这话暗暗松了口气,如果长孙无忌真的连孩子都不放过,那他以后真该考虑考虑如何跟他相处了。
“谢舅父为孤谋划……”
“客气!”
“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如果是以前,李治听到这话会非常感动。
可是现在,他再听这话只觉得一阵讽刺。
大哥也是他的亲外甥啊,跟他也是一家人,可他为何就能忍心害死大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