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的脸红了白白了红,忙说:“英台不可,此事闹大,马梁二人再无选举资格,毕竟是同窗,做事还是要留余地。”
戚炀叉腰:“我劁了这老东西,他也知道要留余地,怎么没看到马梁留余地?!”
婋莺冷哼:“但凡身上的‘女性特质’浓厚,他们便会形成鄙视链,本质上还是鄙视女人。
英台面如冠玉,他们觉得自己方方面面都比不上她是丢人,便只能耍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姬豪尔没说话,她想知道,作为女人的英台,是否真的认同自己的女性身份。
若是外表是女人,内心却向往男性身份,这个故事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英台偷笑了,夫子的回答正中下怀。
如此说话,夫子便认定马梁二人的举报是无稽之谈。
“夫子,小生成绩在学院中是否常年第一?”
夫子叹了口气,双手垂拱面对堂上:“各位大人,英台确实是陆通书院最优秀的学生。”
英台接话:“大人,小民要状告马梁二人,因成绩比不过,便诬陷与我!”
嗯?
堂外百姓没想到事情会向这个方向发展,如今谁也不敢讲话,静听后续。
马某指着英台:“你血口喷人,你的耳垂上明明就有红痕,我和梁兄都看到了!
大人,若是不能验身,可以验耳,看看小民所说是否属实!”
梁某没说话,只是得意望着英台。
戚炀道:“合着在这儿等着呢?”
但英台似乎早有准备,她问:“有耳洞便是女儿身?”
马某一脸得意:“当然。”
英台说:“还请大人们检查他二人,是否也有红痕!”
姬豪尔来了精神。
原来那晚醉酒后,英台趁二人熟睡,给他们都扎下耳洞。
姜枫给的药有麻醉之效,醒来后又赶着考试,因而两人完全不知此事。
马梁心下一惊,连忙去摸耳朵。
果然,耳上化了脓。
马某反应迅速,立刻说:“定是她!她为了消除嫌疑,趁机给我们扎了耳洞!
不信叫仵作来看,我们的耳洞是两天前的伤口,但她的,一定是许久之前!”
见他言之凿凿,知县便叫来仵作。
一查二人伤口,果然是两日前。
便抱手回禀:“却如二人所说。”
考官们瞪大双眼,知县则道:“大胆英台,竟敢欺上瞒下扰乱法纪!”
马梁二人恶意满满地看着她,就像已将她千刀万剐。
英台依旧平静,说:“仵作还未给我检查。”
知县尴尬咳嗽两声,示意仵作去检查。
四位考官肉眼可见地高兴,他们在官场多年,知晓英台的态度表明一切。
此时便干脆看戏。
婋莺和戚炀尤其激动,飘到英台身边,生怕错过一点。
只有姬豪尔,她想起一直没见到姜枫。
仵作来到英台跟前查看,掀起帽纱左右翻看半晌,连忙跪下道:“大人们,此人耳上并非耳洞,而是胎记啊!”
英台看向马梁,眼神中满是悲悯。
马梁二人瘫坐在地,喃喃自语:“不可能,这不可能。”
知县已经流下汗来。
考官们反倒放松地捋胡须,今年的魁首,定是英台。
只是不知花落谁家,英台会成为谁的门生。
夫子叹口气,他知道再也救不了马梁二人,只得退入人群中。
英台挺直脊梁道:“你二人先是用女扮男装来指控我,再用耳上红痕来污蔑我,抱着将我钉死在堂上的心来的。
首先,你们心术不正。无法在学问上比过我,就在这上头做文章。
其次,女扮男装,耳上红痕,都是你们对女子的偏见!回头看看,百姓中有几个女子有红痕?!
又为何要用衣饰来区分性别,说明你们内心不公,无法做到对百姓一视同仁。
这样的人,不配读书,更不配做官!大人们,若是让此类人进入朝堂,必然会成为我大晋蛀虫!
至于今日你们泼我脏水之事,我定不会就此罢休。”
“好!”人群中有女人大声叫好。
马上就有人跟上,百姓们爆发出热烈掌声。
姬豪尔一回头,原来是姜枫,不知何时,她混在人群中间了。
英台并未露出胜利者的得意微笑,而是在解开双手后,对众人深深拜下。
四位考官十分满意,起身对知县道:“剩下的事就交由大人处置,我们还要回都城审卷。”
马梁二人被暂时收押,知县也派人去通知他们家人或族人。
英台只用回去等待通知便可。
这个时代,还没有殿试。
姜枫开心朝她挥手:“英台,这里!”
两人在众人簇拥下离开县衙,走时,英台满身鲜花和新鲜瓜果,还有两块帕子。
有女性向她表达爱慕。
英台无奈摇头:“我也是女性呢,枫儿,信寄出去了吗?”
姜枫点头:“寄出了,你母亲真能联系母主吗?”
“定然可以,母亲从前跟母主同窗,是她的伴读。”
“哎,”姜枫叹了口气,“你和你母亲这样优秀的女人,却只能嫁人生子,真是可惜。”
英台说:“没关系,多一个有学识的女人,便多一分力量,总有一天这份力量可以起作用。
就算永远无法实现抱负,至少能让自己过得不那么浑噩。”
姜枫点点头:“英台,我祝你实现胸中抱负。”
一个月后——
这里的时间过得很快,姜枫已经习惯了。
她此时穿着正常衣裤跟在英台身旁,两人正要去看成绩榜(皇榜)。
英台各项考核皆是遥遥领先,但她名字后没有任何官职。
姜枫和英台的家人并不担心,只等母主派人前来。
果不其然,放榜第二日,一队扎红绸的高头大马来府中迎接。
但姜枫没去,她说,她不可能朝父权下跪。
“奉,天子之令,宣英家之女英台,即日入宫觐见!封,英台为宁州刺史,保一方平安!
英台,还请三月内到任,那边儿的现任刺史已经懒怠了,听说你要去,便忙交了公文上表,要回乡呢。”
前来宣旨之人先说了旨意,又提了时间,看样子是急了。
英台接旨后,和母亲邀请他休憩喝茶。
见他休息好了才问:“劳烦大人跑这一趟,不知晋安公主身体可还康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