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秋一个激灵,微微发出了冷汗。
刚才,她一路来都十分小心,时不时停下关注周围的状况。没听到过脚步声!
小秋连呼吸都骇得忘了,她拔足想跑。
却被一只从身后伸过来的手,按在肩上。
那只手五指尖尖,用力地抠住小秋的锁骨。小秋只觉浑身的力气都被锁住,动弹不得。
她额上冷汗滴落。
只得任由那手掰着她的肩膀,使她转过身来。
看清来人,小秋微微一愣,“是你,璎珞姐姐。”
璎珞含笑。
见是熟人,小秋微微舒了口气。
璎珞又问了一遍:“秋良悌,你这是要做什么去?”
她这一声“秋良悌”,叫得有些疏离。小秋心中隐约觉得不好,只得面上堆笑,“璎珞姐姐说笑。妾这个良悌不过是太子一时间上了兴头儿,赏的,不值什么。璎珞姐姐还是叫我小秋吧。”
“呵……”
璎珞没被小秋的谄媚打动,一双眼睛只盯着她手中包裹,“我不记得主子有赐你还乡。”她顿了顿,又笑,“你弟弟的命,不要了?”
“不、不,妾……奴婢不是要走!”
眼看着根本走不了,小秋拢着包裹的手只得松了松,“奴婢是……是要去寻主子。”她讨好地笑,“就算想走,奴婢也知道规矩,需得主子放行方可。”
“知道就好。”
璎珞松了手,小秋却也不敢跑,只能在她身后老老实实跟着。
“其实,你立了功,想走也不是不可以。”
小秋眼睛猛地一亮,“还请璎珞姐姐指点!”
“指点你谈不上。不过是主子有事需得你去做,你做得好,主子会赐你还乡。和你弟弟一起。”
“真的?”小秋手中包裹被她抵在心口,能感觉到一颗心扑通扑通地乱跳,“小秋一定誓死效劳,为主子分忧!”
小秋跟着璎珞,只觉是一步步踏向自己的前程。
到了木子恩营帐前,她却是猛地一愣。
木子恩不过是来参加游猎的臣子,居然……带了这么多……私兵!
小秋脚步顿住,看着木家大营内,身着墨绿色兵服的人比比皆是,竟一眼望不到头。
少说,也有几百……
小秋攥紧手指,只觉掌心湿漉漉的。
她从未想过,主子有这样大的野心……
“还愣着干什么?”
璎珞从身后推搡了一下,“快进去啊,主子等着你呢。”
片刻后,木子恩出来。
他也是一身墨绿为主色的内裳,外罩着暗金色铠甲,腰间佩长剑。
与当年出征南疆时,一模一样装束。
他一只手背在背后,意气风发:“来呀!”
“末将在!”
两名副将出列应答,他们身后,是绿油油的兵。
没看到傅轻筹,木子恩冷哼一声,知道那是个不成器的。大约还在那柯氏身上,爬不起来。
木子恩:“白山行宫混进了南疆细作,诸位随本将军封锁行宫,捉拿细作!日后论功行赏,本将军保证诸位都能在金銮殿、凌烟阁上!”
他这是给家将们许下了封侯拜相的承诺!
“是!”
众人跪下,齐齐大声答道。
气壮山河的模样。
木子恩听得浑身的血都热了。
他观望许久,见到现在李怀肃都还悄无声息,就知道属于自己的机会来了!
白山行宫内乱,太子反应不及,反倒是他这个将军不避嫌,挺身而出。或许,父皇会就势认下他,也未可知。
但不管怎么说,计划进行到现在,已是成功了大半。
无论这次李怀肃被废与否,他……这辈子,都会被木子恩踩在脚下!
“众将听令!”
木子恩双眼闪闪发亮,正要发号施令。
却突然一滞。
他的家将们听到声音,也都纷纷回过头去。
只见大营门口处,黑沉沉的一大片,却是悄无声息。那正是——
玄甲军。
李怀肃。
已经一堵墙一样,不知矗立了多久。
众人齐齐一惊。
一个人悄没声息,很容易做到。可一群人站在一起,竟连一点轻甲摩擦的声音都没有。
这……玄甲军是多可怕的一支军队!
而且,行动前,木将军已多次跟他们保证过,太子被绊住了,一定不会来!他们才敢集结在一起,预备冲进白山行宫。
可如今……
众人之中,有人已经软了双腿。幸亏同伴扶着,才没有就这么跪倒下去。
木子恩也是神色一变。
李怀肃……居然还爬得起来?
也没被他那太子妃绊在身边?
两人目光在半空中对视,几乎发出金戈交鸣声。
木子恩唇角噙着的笑容抽了抽,最终消失不见。他眸子阴沉之下。
身边已经跪倒一片,“末将见过太子殿下!”
木子恩比所有人都多站了片刻。
到底还是在李怀肃目光压制下,单膝跪倒:“末将……木子恩,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安好?”
“呵……”
李怀肃的声音,远远传来,“木将军,你这是要干什么?”
他不叫起,木子恩就只能继续跪着:“回太子的话,末将听说白山行宫出了奸佞,正要带兵保护太子、太子妃。”
“哦?”
李怀肃冷冷笑了,“木卿是听说?孤可是亲眼瞧见,那些奸佞,身上穿的都是木家人的衣裳。”
“那伙人虽穿着木家私兵制服,可确实长着南疆人的脸。想是细作偷了衣裳,要嫁祸在下的。”
“是吗?可也只有木将军你的队伍中,有南疆人。”李怀肃一步步上前,“木将军确定不是贼喊捉贼?”
木子恩一早想好了对策。
可李怀肃一步步行来,靴底碾在细砂上,发出轻微声响。
木子恩发现自己心若擂鼓,疯狂地跳动着。
他衣袖垂下,掩住颤抖着攥紧的手指。喉结微微一滚,“殿下说笑了,臣队伍中的那些,是降虏,陛下也是知道的……”
“父皇是受了奸人的蒙蔽。”
李怀肃冷冷截断,“来人,剥下木将军甲胄,孤亲自押他回京!”
这……不仅要收监,还要剥衣!
对一个将军来说,是致命的……羞辱!
木子恩猛地瞪大眼睛:“谁敢?!”
李怀肃抬眼,目光锋利如刀:“这话奇了。孤是皇子,一国储君,难道不敢处置你一个有嫌疑的将军?”
疑惑在李怀肃心口一闪而过。
这个木子恩……
到底为何自视甚高?
是蠢,还是背后,真的有什么大靠山?
李怀肃张口,刚想质问。
一道声音自玄甲卫组成的人墙后传来:“殿下,殿下,可使不得啊!”
“快、快放开木将军!”
“皇上还要……倚重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