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燕看到她娘这神色,不由撇了撇嘴,道:“娘,我早说她是冷漠无情吧,你非要来讨不自在。”
邓姨娘瞪了她一眼,但顾忌着这还是在香雪院门口,没多说什么,只道:“啰嗦什么,走吧。”
她们离开后,屋子安静了下来。
姒禾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婢女们给她梳妆打扮,这会,她面色的冷漠才淡去,看着铜镜上倒映的隆重妆容,眸色不由深了几分。
青丝绾髻,盘于头上,髻发上插满了漂亮的珠花和步摇,华贵非凡,分外夺目。
尤其面上的妆容,长眉入鬓,红唇似火,眼妆也画的很娇艳,她平日里鲜少着妆的,如今这么隆重的妆容,让她仿佛变了个人一般,但很好看,艳丽而不俗气。
一旁的婢女见她完妆后的模样,非常满意,也非常惊艳,底子好就是不一样,不需要过多雕琢。
而姒禾看着铜镜中倒映的妆容,看着这一身红艳艳的嫁衣,莫名的,心头涌出了一抹复杂的情绪。
突然间,她很是后悔曾经的决定。
曾经没有与宁籍举办婚典,那的她,觉得只要在一起便好,婚典不重要。
但现在却觉得很遗憾。
或许,前世的他,心底是有遗憾的,只是从未对她表露出来。
思绪繁多,半晌后,她便红了眼眶,视线变得有些朦胧。
她及时的仰起头,努力把泪水憋回去,不想破坏了妆容,不想在这大喜的日子落泪。
周围的婢女见状,都不由怔了一下,高柚和高子更多是不明白,她这突然是怎么了?
毕竟这么久以来,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有这样的情绪。
但大伙都不敢多言什么。
半晌后,她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泪意褪去,目光清明,只剩微红的眼眶彰显着她刚才的情绪波动。
婢女们继续忙碌,待衣妆完毕后,再给她盖上红盖头。
五尺见方的红色盖头是由绸缎织成,上面绣着喜庆的鸳鸯戏水图案,盖头的四角下,还吊缀着亮眼的珠宝,精致而漂亮。
不过盖头还未遮住脸,只是暂时搭在头顶上,等出门时才会把盖头放下。
她的一袭嫁衣,更是精心缝制,以大红绸缎为底,上面绣满了复杂而精美的图案,华丽又庄重。
毕竟郭家到底是中州首富,在这方面自然不能寒酸了。
待吉时到,姒禾便被婢女们带到了前堂。
今日,郭家上下,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一扫前些时日的严肃与愁苦,大多数人的面上都洋溢着笑容,当然,主要原因是下人们都因这喜庆的日子得赏钱。
前堂,郭家的大部份人都汇聚在了这里,不过,‘病重’的老夫人和长房大爷没在。
前堂里的人,看到被隆重装扮后的姒禾,都不由有些惊艳,她原就生了极美的容颜,现在艳丽的妆容更添美色。
而这一身金丝彩绣的嫁衣,光彩夺目,穿在她身上,多了分尊贵的气质。
姒禾眼眸微垂,没看他们的目光。
她刚到前堂,随嫁的几个郭家姑娘也相继过来了,她们身上的嫁衣亦是一点不差,哪怕只是随嫁的身份。
尤其是三房的嫡女郭嘉梅,一身隆重的鲜红嫁衣,精美华丽,一点不逊色于姒禾身上的这件,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现在就是平妻的身份了。
随嫁媵女,虽是前朝遗留下来的旧俗,但到底只是个陪嫁的妾,嫁衣也是有一定的规定的,不能过于华丽,从而盖过正室的风头。
郭嘉梅看向姒禾的时候,目光复杂的同时,亦带着一丝倨傲,这是身为嫡女的骄傲,哪怕现在是随嫁,她也不愿低头。
看到她们的装扮,姒禾的眸色更冷了一分,她静静站在大堂中,神色漠然的看着她们与家人辞别。
这会,邓姨娘也走了过来,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与她说着一些叮嘱的话语。
姒禾面色依旧,哪怕是如今这样的喜庆日子,也没有与她装母女情深。
郭嘉燕也被迫跟在邓姨娘身后,目光复杂的看着。
而郭大夫人也装模作样的叮嘱一句,便退了回去,面上的笑意都难以维持。
长房的郭嘉巧站在母亲身边,目光不善的看着姒禾,若非郭家最近屡次出事,之前原定的计划也没有成,她或许就是这出嫁的人了,如今却眼睁睁看着这个身份卑微的庶女出嫁,她心里自然不舒坦。
一番辞别后,到了吉时,已是准备要出门。
这会,外头传来了鞭炮声,是迎亲的队伍来了。
前堂里的众人,连忙催促,她们这才把盖头给放下来。
姒禾由高柚和高子牵着,往外走去。
由于中州到冀州路途遥远,越家迎亲的队伍,早在前两日便到了广安城,不过,越弗离并没有亲自前来,只派了得力的手下代迎、护送。
见此情况,郭家的人面色各异。
时下的婚制,迎亲须得男方亲自前来,才显得尊重女方,不叫人看轻,除非是有特别的原由。
但越家人并没有多说什么,这难免叫人有诸多猜测。
原本郭家的人还想看看这新郎官是何模样,但人没来,不由有些失望。
不过,越家的身份地位,他们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按照流程走,把出嫁的亲娘子及随嫁的媵女送出郭家,交由越家的人护送到冀州。
盖头之下,姒禾亦是有些失望,原本以为他今日会来的。
她默默随着高柚高子的牵引,往那华丽的轿子走去。
而随嫁的媵女,便都挤到后边的一辆稍微简朴一些的马车里,并没有什么优待,就像载一车的嫁妆,毕竟她们只是媵女,从本质上来说,也确实算是嫁妆。
几个郭家姑娘老实待着,并没有表露出什么,倒是郭嘉梅面色不太好,觉得委屈极了。
郭家外的街道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人声鼎沸。
很快,迎亲的队伍便开始启程,往城外的方向而去。
轿子里,只有姒禾一人,这会,她这才将红盖头掀到头顶,然后取出随身携带的骨珠。
此时骨珠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也不知道越弗离人在哪。
回想前些日子他来中州似乎有不少事要忙,或许,他是被这些事情耽搁了。
她这般自我安慰的想着,唇边扬起浅浅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