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凉一听燕师璟起了疑,立刻上前动手分开了两人,生怕再纠缠多一会儿,就会被燕师璟发现他不仅是断月楼的人,还是风止夜。
只是燕师璟一得了自由,没有跑开反而朝风止夜出招,交手几个来回后,燕师璟又先撤了招。
他双眸审视,上下打量起风止夜。他试探出来,对方虽然有伤在身,但功力不俗,即便是断月楼中也鲜少有这般能耐的,唯有的可能——
“风止夜?!”燕师璟猛地睁大眼睛,问出了自己的猜疑。
虽是疑问,却也是肯定。燕师璟稍加思索了一下又接着质问道:“断月楼被灭,是你设的一个局!”
他倏地看向余凉,看破了一切。
风止夜眼神阴狠,大有杀了燕师璟灭口的意思,却见身旁余凉的脸色也忽然大变。
没等他反应,余凉已拔出天命刀,似乎没有再克制功法邪性,内力汹汹袭卷,短短几招的功夫便夺下了燕师璟的铁剑,并压制住了燕师璟。
她的刀横在燕师璟胸前,“风止夜已经死了!断月楼也已经不复存在了,不是吗?”
余凉厉声说着,语气不容置疑,更暗示谁死不重要,断月楼的消亡已是板上钉钉。
燕师璟看着身前的余凉血目通红,十分的不对劲,但她说的话亦不无道理,一个风止夜确实比不上断月楼的影响,但风止夜仍活着,未必不可能再重组断月楼。
他的视线在风止夜与余凉之间来回打量,发觉眼前这个“死去”的风止夜,比起重振魔教,看起来似乎更愿意和亡命之徒的余凉一起双宿双飞。
燕师璟暗嗤了一声,不再去理会这些儿女情长的弯弯绕绕,转头问道:“你这到底是什么功夫?”
意识到燕师璟不再纠缠风止夜一事,余凉闭上双眸深长的呼了一口气,压下胸间所有躁动的杀意,收了刀。
“夷山玄洞,肖家留下的《天命心法》。”余凉如实道。
听到“肖家”一词,燕师璟便瞬间明了,转而惊道,“那萧寒尽失踪是——?”
莫不是也和他爹一样去招兵买马,又要折腾什么复国之战?燕师璟面色紧张,担心一切卷土重来。
“他死了。我杀的。”
余凉毫不避讳,是因为她想要博取燕师璟对她的信任,借此证明为了阻止浩劫,她同他是一路人,一样可以大义灭亲。
果不其然,燕师璟只是眼神一顿,并没有大惊之色,问道:“你杀了你的同门?”
“我不过是做了小师叔曾经做过的事情,”余凉无奈一笑,“况且,如果不是师祖,萧寒尽想来也早因你而死了,不是吗?”
她旧事重提,扰得燕师璟心绪顿乱。他当年泄露萧寒尽母子的藏身之所,抱的就是以二人安危换取天下太平的心思,他或许对得起天下人,但唯独对不起萧寒尽母子。
余凉接着道:“你也看到了,你现在根本不可能把我捉回去,与其空手而归,不妨帮我做最后一件事吧,小师叔?”
“为何要帮你?”燕师璟冷言。
三人身藏城墙一角,四周无人,但余凉还是低了声音道:“外面的人皆在寻我,但让他们得手,何不如亲手交给太初清理门户呢?”
她在这里的消息,总要想方设法传到连晚亭那里去的,原书是靠江渊一路杀人,连晚亭才能寻踪至此,但她没有这么做,一是风止夜有伤在身她不愿招惹麻烦,二是她……到底下不去手。
如此,燕师璟来得也巧了,借他报信,既不会担心惹来武林众人齐聚边塞,也能保证他必然能送到太初。
只要太初知道了,想来也会知会连晚亭的,毕竟,邱识也自知从东洲镖局到悟禅山庄的桩桩件件,萧寒尽才是那个推动一切的人。
燕师璟皱眉道:“……你在寻死?”
肩背落下一件皮裘,余凉抬眸,是风止夜脱下了自己的御寒衣物为她添盖,他此刻眼神担忧,不知是注意到了方才余凉压制天命邪性导致的脚步虚浮,还是听到了燕师璟说的“寻死”。
余凉握了握风止夜的手,安慰他没事,随后往前走了几步,认真道:
“想来小师叔也能猜到了,夷山既出,悟禅一事定与萧寒尽脱不了干系,然而远不止于此,东洲镖局、尸傀之祸,或还有我们不知道的种种罪孽,说到底,皆因太初一时的不忍与私心而起。可萧寒尽已死,若想解释这些,必然要把他的身世一并牵扯出来,但前朝之事非同小可,是万万不能示于人前的。唯有的可能,便是把我推出来,顶下所有的罪责。”
眼看燕师璟神情有了松动,余凉补充了一句:“如果小师叔是我,想必也会这么做吧。”
她取下随身的亲传弟子玉佩,给燕师璟递了过去,莹玉在冬日阳光下显出润泽之色,燕师璟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玉佩愣了愣,想起自己被赶下山时,解下玉佩掷地碎裂的一幕。
余凉此番交出玉佩,既是给燕师璟作为回去报信的信物,更是表明从此和太初再无瓜葛。
燕师璟接过玉佩,“好,我信你不会逃。”
“小师叔不必日夜兼程,慢些赶路就行,你多走一日我多活一日,但我终归是在此地恭候。”余凉打趣地说着真话。
燕师璟深深地看了眼她,最后转身离去。
待人走远后,风止夜才幽幽问道:“你刚才那些话,只为了把他支开,是吧?”
他甚至不敢问得太尖锐,没有同燕师璟一般直接问她是不是真的在找死,因为那是他不愿意接受的答案。
余凉察觉出风止夜语气中的怯意,知道自己如果否认的话,他必然会做出一些自己不可预料的疯事。
剩下的时间里,她只想安安静静地等待连晚亭找到她,直至完成最后的任务,不愿再节外生枝。
于是余凉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得到她的回答,风止夜松了口气,“接下来我们去哪?”
若仍留在这难免会让风止夜起疑,但又不能跑得太远,余凉只好往西北处指了指:“往那边继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