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庭韫一整天都陪着她,生怕她想不开,但她除了机械地用膳喝药,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发呆,没有人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皇太后接到这个消息,早膳的时候就来过了,见邓狸姝憔悴的模样,难免责备了一番没有照顾好她的赵庭韫。
她还赏了不少好东西过来,她之前还有些介怀邓狸姝打伤自己皇儿的事情,现在完全大喜过望,有了皇孙,儿子都靠边站了。
赵庭韫也深觉自己没有照顾好她,心里也很愧疚,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对她发脾气,也不会再强迫她,更会好好弥补她。
邓狸姝乏味地听着母子俩嘘寒问暖,竟是没张口说一个字,只出神地想着怀孕的事情。
一个月的身孕,一个月,一个月……也就是说,这孩子的父亲有可能是裴以洵,也可能是赵庭韫。
这个认知让她稍微有了点力气,但下一秒想到自己已经被……,她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又瞬间破灭。
她抬头恍惚地看着眼前的赵庭韫,自己就这样被他困住了吗?
不,她不要。
第二日晚上,赵庭韫在宫中设宴款待使者和大臣,邓狸姝并没有出席,她现在已经精疲力尽。
北朝的使者是一位比较不起眼的文官,裴以洵并没有来,他正为第二日的营救计划忙碌着。
采桑节那天,赵庭韫早早就起来了,天未亮开就出发前往皇家寺庙。
临走前,他安排了比平时还多十倍的近卫军和暗卫保护邓狸姝,长极殿可以说毫无死角。
邓狸姝用过早膳,赵庭清就过来找她说话,身后跟了两个宫人。
邓狸姝将宫人都遣到外面守着,命春兰春菊将门关起来,想和长公主说说体己话。
春兰春菊刚把门关起来,就被看上去弱不禁风的长公主徒手劈晕在地。
邓狸姝连忙换上宫人的服饰,用胭脂水粉遮掩了自己艳丽的容貌,低着头跟着长公主走了出去。
赵庭清气定神闲地走出长极殿,看了看外面的宫人和禁卫军:“昭仪她身子疲乏,已经歇下了,你们一个时辰后记得传膳。”
“是。”众人不疑有它,盈盈一拜。
正在这时,禁卫军们慌慌忙忙提着水桶来来往往开始救火,赵庭清出声喊住:“发生何事?”
“长公主,不知为何,长极殿后院的库房着火了,奴婢们得赶去救火!”
赵庭清惊讶,这是谁干的:“还不赶紧去!”
“是是是是!”
赵庭清眼波流转,指了指一旁的宦官和宫女:“你还不快去帮着一起救火,昭仪这里我守着,没问题的。”
众人犹豫,要是邓狸姝有个三长两短,他们都会掉脑袋的。春菊春兰不在,他们群龙无首,此时只是乌合之众,赵庭清又煽风点火了几句,几人了连忙去救火了。
邓狸姝低着头跟在赵庭清后面,很是紧张,后背冷汗直流。
她们刚迈出两步,数十黑衣人从天而降,赵庭清倒是淡定,眸光一闪,拉着邓狸姝往长极殿外跑去。
邓狸姝被她拉着向外跑去,不经意间回头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他来了,可是……
裴以洵一眼认出了她,连忙飞身上前将人一把抱过来,赵庭清的力气哪里敌得过裴以洵,险些摔倒在地。
“裴以洵!”赵庭清不再伪装,神情凶恶,迅速抽出怀中的匕首刺向邓狸姝的胸膛,裴以洵眼疾手快将她一脚踢倒在地,抱着人飞身离开。
赵庭清咬着牙,满眼不甘:“该死!”
裴照带着人正和赵庭韫的上百余人厮杀,见自家主子得手后连忙带着人边打边退,后院失火已经分去了他们大半精力,追了一会儿就没再追上来。
况且,邓狸姝此时的装扮并没有惹的赵庭韫的人怀疑,只以为邓狸姝安稳待在寝殿里并未出来,眼下救火要紧。
赵庭清趴在地上看着裴以洵带着邓狸姝走远,愤怒地爬起来,一脚踢碎一旁的盆栽,随即捡起自己的匕首带着宫人离开。
她准时出现在了采桑养蚕仪式上,赵庭韫自然也不会怀疑到她头上,怀疑了也是无凭无据。
赵庭清本想将邓狸姝伪装成宫人带出宫,然后将她杀了扔到河里,一尸两命。
到时候,赵庭韫既失去了心爱的女人也失去了孩子,简直痛不欲生,她该有多畅快!还有那裴以洵,从未善待过她,肯定也生不如死!
但是,如今希望落空,只能另想他法了。
——
裴以洵带着邓狸姝出了南朝皇宫,并没有在京城停留,而是一路往北,带着人马不停蹄地进了离北朝最近的南岭城,郊外一座冷清的寺庙就是他们最新的落脚点。
邓狸姝一路上紧紧抱着裴以洵,感受着风在耳边呼啸而过的声音,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出来了,而且为什么赵庭清要杀了自己?她想不通。
而此时最令她难受的问题就是如何面对裴以洵,她难受地直往裴以洵怀里钻,想回避这个问题,贪恋这独一无二的安全感。
裴以洵一手紧紧抱着她,一手保持平衡,感受到她的动作,止不住的心疼和爱恋,将她抱在怀里的那一刻,整颗心已经被填得满满的。
进了寺庙,裴照带着人在周围戒严,裴以洵抱着人走进一个还算干净整洁的房间,想将她放在简陋的床上。
但邓狸姝说什么都不肯撒手,她害怕这一刻拥有的温暖是假的,她想一直这样抱着他。
裴以洵本想先换身衣服再抱她,没想到她如此没有安全感,连忙将人抱在怀里哄,心里对于赵庭韫的痛恨又加了几分。
他轻轻抚摸着邓狸姝的后脑勺,帮她整理着凌乱的发丝:“姝儿不怕,我在,我一直在,不怕,不怕……”
邓狸姝似乎要将这一个月以来的不安和痛苦发泄出来,抱着裴以洵痛哭出声。
裴以洵就一直紧紧地抱着她,心里阵阵尖锐的疼痛袭遍全身,满是红血丝的双眸掉下滚烫的泪水。
“姝儿,我在,我不会再让你受苦了,别怕,我在……”一遍遍的“别怕”,温柔心疼,邓狸姝千疮百孔的身心得到了莫大的安慰。
哭了小半个时辰,邓狸姝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可怜兮兮地靠在裴以洵怀里:“阿洵,我有件事和你说。”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裴以洵的神情,心里无限紧张,待会儿她告诉他自己怀孕了,他还会这般小心温柔地呵护自己,一如既往的爱着自己吗?
裴以洵瞧见她的模样,只觉得心里很难受,只是分别一个月的时间,姝儿就这般不信任自己了吗?
他连忙将人抱得更紧,低头温柔地亲吻着她白皙的额头:“姝儿,无论如何,你都是我此生最爱的妻子。”
邓狸姝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满脸犹豫,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