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太太还不肯喝药吗?”
沉闷的军靴叩地声而止,来人只穿着简单的棉麻衬衫与灰蓝色军裤,腰间的勃朗宁配枪以及身后跟着的高级副官无一不彰显出对方身份的尊贵。
男人语气疲惫,眼底的乌黑与刚冒出的青胡茬显然证明了对方是刚忙完公务回来。
“启禀督军,太太已经两天不吃不喝了,药也不愿意喝。”驻门的副官语气为难的回答。
男人眉心一拧,让本英俊的五官在此刻变得略微狰狞。
“把门打开。”他的语气也变得不耐起来,甚至带了三分怒火。
驻门副官点头照做,从腰间拿下钥匙,利落的完成了开门的动作,又做出请的姿势。
开门后,只有男人一人进来,房间桌子上的药还弥漫着热气,显然是副官刚端进来没多久。
“我说了,药我是不会喝的,让你们督军死了这条心吧。”
这时,女人虚弱的声音响起,她半眯着享受着清晨的阳光,并没发现来人是谁;只是当男人闻声看过去时,才发现对方早已瘦的吓人,只有肚子还高高隆起。
男人没有回答,走到桌旁端起了药,一步一步朝着女人靠近。
而也是此时,女人才终于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猛然回首,才发现是一脸盛怒的男人。
见对方如此,以及手中端着的药碗,她强撑着坐起身,身体的本能让她害怕对面的男人。
“驹行,你相信我好不好,我没有做那些事,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亲生骨肉啊!”她语气乞怜,说着说着,眼角的泪竟也不自觉地滑落,这些日子的无数委屈心酸一齐涌上了心头。
叫驹行的男人并未因为女人的求饶便就此停手,相反,他扼住了对方的脖子,将药碗端到了对方的嘴边。
“阿挽,喝了这堕胎药,我可以考虑,放了你的情郎。”他的语气如同他的眸光,冷的透彻心扉。
她摇着头,誓死不愿喝下那碗堕胎药。
“我说过,我没有,我没有做......”说罢,她用力将男人推开,将本要入口的堕胎药也一起推撒在地。
“霍驹行,你为何,就是不相信我?”她再次质问对方。
然而,对方并未回答她的话,反而吩咐门外的人再去熬一碗药来。
等做好一切,才看向扶着床榻虚弱的女人:“温挽,别让我为难,别让你们温家为难,你最好是乖乖听话,把这肚子里的孽障打掉,否则,你知道我的手段......”
留下了狠话,男人就大步离开,走时用力的关门声表明了对方心中的不满。
等到房间彻底安静下来,女人才无力的滑倒在床上。
她的眼底蓄满了泪,可却一滴也落不下来,长达半月的囚禁,让她那张本明艳动人的脸也变得暗淡起来,取而代之的是苍白无力。
她想不明白,为何那个浑身赤裸的男人会在自己午睡时出现在自己的房间?自她怀孕后,她的睡眠就不算不上好了,若是有人躺在她身旁她又怎会不知?
可她并未在睡前吃喝任何东西,不存在下药一说。
思索着,记忆回到那日,她迷迷糊糊入睡之际,似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不属于自己房间的,霉味。
如果让霍驹行从此查起,或许还能在她的房间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想到这里,她心中升起一丝希冀,眼底也有了一些亮光。
而此时,外面有些嘈杂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汪小姐,督军说过,任何人不可以进这里,您就别为难属下了。”是驻门副官的劝阻声。
“放肆,连我家小姐也敢拦,也不看看我家小姐在督军心中的分量,别以为披上层皮子就敢插手我家小姐的事情,小心我家小姐让督军将你这刁奴发配到前线去!”
随之而来的是女人的怒骂。
温挽听了只苦笑一声,又是汪家的三小姐,如今自己这个正头督军夫人被囚,她定是开心的要死,今日来估计也是来看笑话的。
果然,那驻门副官还是害怕汪三小姐,老实的给她开了门,将她放了进来。
恰巧遇到来送堕胎药的副官,她也一并接下,独自进了屋子,来到温挽的面前。
然而,温挽只是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并未有过多的话语以及动作。
“怎么?你不好奇我为何而来?”汪三小姐放下药,语气也的确带了几分好奇。
温挽闭着眼,只摇了摇头,她来无非就是炫耀霍驹行如何如何对她,又如何如何对自己,可她温挽不在乎这些,只要自己坐在对方想要的正头夫人的位置上,对方就永远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见到了温挽的从容,汪三小姐索性不装了,看了眼落锁的房门,便开始自言自语。
“你知道为何督军一定要你打掉肚子里的孽障吗?”
温挽不答,只静待对方继续开口。
汪三小姐一笑,坐在了床榻边,捏住了对方消瘦的下巴:“当然是因为他承诺了我,只等你一堕胎,便立刻登报离婚,然后迎娶我进门。”
不等对方反应,她笑着继续说:“你还不知道吧?你那小情郎可是我精心挑选的。”
见对方主动解惑,温挽这才瞪着她,质问道:“你就不怕他知道了,拿你问罪吗?”
“问罪?”这两个字从汪三小姐口中说出来满是轻蔑:“这余州城中,谁人不知霍督军所爱是谁?当初他冷落你三年,可那三年却实实在在日日陪我玩乐,若不是我与他闹别扭,他为了气我,怎会与你这个贱人出双入对!”
她又捏起温挽的手腕,威胁道:“识相的就赶紧喝了药,这些日子过去,阿行若想查,那也早该知道是我,可我如今不仅完好无损,且还自由出入督军府并未受到任何苛责,倒是你?我若是你,我早就寻死不活了。
你还不知道吧?你那后母在你被囚禁这些日子,可日日带着你的好姐姐出入督军府,不知道的,以为她上赶着送你的好姐姐来当姨太太呢?”
汪三小姐娇笑着,与床榻上面色如纸的人形成鲜明对比。
“真是一群跳梁小丑。”
说罢,汪三小姐勾了勾唇,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已经面如死灰的女人后便大步离开了这晦气之地。
“你就不怕遭报应?”看着即将离去的女人,温挽心里的防线彻底被击溃,恼羞成怒问出这句话。
汪三小姐停住脚,像看一个死人一般的看着她,也回答了她的问题:“报应?老天若真的有眼,那早在十多年前我做出那些事的时候,报应就来了,可我现在还依旧活的好好的,你觉得,报应会来吗?”
温挽不语,关门声响起。
她心中的怨念也达到了顶峰,又问老天,报应是否真的存在。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窗外呼啸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