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良久，再次开口时，语气中多了几分敬佩：“老夫人高义，朕受教了。此事，朕会慎重考虑。”
沈玉华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如此，老身也放心了，实不相瞒，老身曾在一次病重时，游离了一个神奇的世界，那里的女子跟男子一样，读书习字，一样为了生计奔波，幼有所养，老有所依，每个人都尽职尽责的付出自己的一份力，那个国家却前所未有的繁荣昌盛。”
这话勾起了夏河的兴趣，好奇的说：“那女子抛头露面不被人指责吗？”
沈玉华摇头：“那里是一夫一妻，有些女子甚至比男子还要厉害聪明。”
夏河沉思良久，才很认真的说：“多谢老夫人，这事朕记下了。”
沈玉华起身朝着他郑重行了一礼。
两人走回宴厅，已经撤去了桌上的餐食，上了茶水点心，又坐着闲谈了一会儿。
夏河起身，准备离开。叶阳嘉也跟着起身，其余人都起身恭送。
“不必多礼。”夏河淡淡地说，目光落在沈玉华身上，眼神复杂。
“阳嘉，”沈玉华叫住她，示意宋嬷嬷上前。宋嬷嬷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子，走到叶阳嘉身边。
“祖母？”叶阳嘉疑惑地看向沈玉华。
沈玉华慈爱地笑了笑，指着盒子说：“这是祖母亲手给孩子缝制的一件小衣裳，还有些小玩意儿，你带回去。”
叶阳嘉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身边的宫女接过盒子，入手沉甸甸的，她轻声道：“多谢祖母。”
沈玉华又叮嘱了几句，叶阳嘉一一应下，这才跟着夏河离开了正院。
马车缓缓驶出镇国公府，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叶阳嘉坐在车厢里，好奇地打开了紫檀木盒子。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件用柔软的锦缎缝制的小衣裳，针脚细密，绣着精致的祥云图案，一看便知是用了心的。叶阳嘉轻轻抚摸着衣裳，嘴角噙着笑意。
然而，当她看到衣裳下面压着的东西时，却愣住了。那是一个做工精巧的纯金长命锁，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凤呈祥图案，金光闪闪，一看便价值不菲。
“咦？”叶阳嘉疑惑地蹙起眉头，喃喃自语道，“孩子还没出生，祖母怎么就送了长命锁？这……是不是太早了些？”
夏河一直闭目养神，听到她的嘀咕，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着叶阳嘉手中的长命锁，想起沈玉华刚才那番关于女子学院的言论，以及那句“临死所托”，心中百感交集。
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既然是老夫人的心意，你就先收着吧。”
叶阳嘉笑着将长命锁收好，放回了盒子里，心头只觉得温暖。
送走了圣驾，镇国公府上下紧绷的气氛陡然松弛下来。叶安宁眼珠一转，瞧着今日大家都空闲，便兴致勃勃地提议道：“难得今日人齐，不如咱们凑两桌牌局玩玩？”
以往府里只有女眷们玩牌，今日叶阳泽、叶思源、叶子明，再加上个凑热闹的滕若宸，竟也凑成了一桌。叶安宁、霍莹华几人自然而然地围坐一桌，沈琬琰不会玩，便乖巧地依偎在沈玉华身旁，笑盈盈地看着众人嬉笑打闹。不知不觉间，日头西斜，暮色四合，牌局才散了场。
用过晚膳，叶安宁和滕若宸也起身告辞。沈玉华回到自己的院子，刚在梨花木椅上坐定，叶阳泽便走了进来。
沈玉华面露慈爱，笑着问道：“阳泽，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叶阳泽却一反往日的从容，神色间带着几分低沉，声音也有些沙哑：“今日……想陪着祖母。”
沈玉华闻言，心头微微一颤，叹息一声，试探着问道：“你……猜到了？”
叶阳泽缓缓点头，目光沉静如水：“祖母不会无缘无故提出办家宴的请求。”
沈玉华无奈地笑了笑，摆摆手道：“罢了，既然你已知晓，便随你吧。”她端起茶盏，慢慢地啜饮着，目光透过雕花窗棂，看着天色一点点暗沉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沈玉华只觉得身上开始隐隐作痛，她知道，无忧大师所说的时间要到了。
她放下茶盏，看向叶阳泽，轻声说道：“我有些累了，想先去休息了，你也回去吧。”
叶阳泽敏锐地捕捉到她微微颤抖的手，心中的不安瞬间扩散开来。
他脸色一变，起身走到沈玉华身旁，关切地说道：“祖母可是哪里不舒服？不如我请个大夫来……”
“不必了，”沈玉华强撑着精神，摇了摇头，“歇一歇便好。”
叶阳泽见她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点头应允：“那……祖母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再喝一盏祖母院里的茶。”
沈玉华在宋嬷嬷的搀扶下，缓缓走进卧室，不等丫鬟给她洗漱，就躺在了临窗的软榻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身上的疼痛感越来越强烈，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在骨头缝里钻刺，又像是被巨石碾压，五脏六腑都扭曲变形。
“嬷嬷，你先出去吧，我想先歇一会儿。”沈玉华强忍着剧痛，声音却已经开始发颤。
宋嬷嬷担忧地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默默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房门合上的那一刻，沈玉华再也忍不住，一声压抑的痛呼从喉咙深处溢出。
她紧咬着牙关，浑身颤抖，冷汗涔涔而下，浸湿了衣衫。
她怕自己的声音传出去，惊动了外面的叶阳泽，只能死死地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疼痛一波接着一波，仿佛永无止境的潮水，将她淹没。
她感觉自己的意识渐渐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扭曲变形，耳边嗡嗡作响，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和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无忧……”沈玉华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那张熟悉的脸，虚弱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无忧面色平静，看不出丝毫波澜，他双手合十，低声问道：“要我帮你吗？”
沈玉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微微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