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缈和楚桦缓步走在绵长的宫道上,宫道两侧古树林立,树荫深深。
“对了,给你商量个事儿呗。”
“什么?”
“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儿,希望你能坚强。”
“嗯。本宫很坚强的。”
“是么?”
“当然了。”
那可能要再坚强一些。
冷霜和内侍紧紧跟在后头,二人都死死盯着前头的两个,断然不能让他们做出什么逾矩的事来。
韩妃宫里。
韩妃侧躺在惠帝膝上,纤纤玉手捡了个剥好的紫色葡萄,喂入惠帝口中。
惠帝一口咬下,“说说看,周婉怎么惹你了?”
韩妃眉眼一翻,侧了侧身子,绞着自己如丝绸柔顺的发丝,似嗔似恼,
“哼。还不是皇后娘娘拿雅妃来激臣妾...”
“陛下。”
“雅妃有身孕了。”
在惠帝看不见的地方,脸上是难以抹去的落寞,她道,“臣妾羡慕。”
她不自觉地抚上了肚子,那里空空如也。
“原来是这事,醋了?”
“孤宠爱你,机会多的是。”
韩妃语气哀伤,“陛下真觉得臣妾能怀上吗?”
惠帝佯装不悦,“自然了。爱妃这是质疑孤的实力?”
“心诚则灵,爱妃这么想要孩子,一定会如愿的。”
韩妃眼底掀起细微的波澜,“真的么?”
这时宫人又端了药过来,韩妃撒娇道,“陛下,今日可不可以不喝~”
惠帝微一拧眉,“你方才不还想着怀上孤的子嗣?这会儿便又嫌药苦了?”
“切忌药万万不能断,这样才有机会怀上。”
“来,孤喂你。”
韩妃娇艳的脸上闪过一丝冷意,嗓音却依旧娇软,
“好。不任性了。”
这头在喝药,那头也在喝药。
却说楚桦与苏缈等人告别之后,回到了殿中。
用完膳,老宫人照旧端了药过来,楚桦不动声色一饮而尽。
与往常一般无二。
老宫人端了空碗正要离开。
突然间。
楚桦面色发白,嘴唇泛黑,腹痛难耐。
内侍急呼,“快!太子殿下晕倒了,快请太医!”
老宫人吓得不知所措。
难道是药出了问题,不可能啊。
这剂量都是算好的,不会伤害身体啊!
很快。
太医在殿内给楚桦救治,皇后在殿外焦急等待。
林公公躬身,“皇后娘娘,在殿下身边伺候的宫婢八人,太监十人,侍卫十五人都在这儿了。”
“哦,还有给殿下一直送药的白公公。”
白公公原先是在先帝爷身边伺候的,如今没有挂职,当初寻了秘方后,皇后便让他专门负责送药。
他是宫里的老人,看着皇后和惠帝他们长大的,自然是十分信任之人。
皇后正色道,“每个人做一份详细的笔录,今日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一一仔细盘问。”
“本宫绝不会放过,暗害桦儿之人!”
许久。
太医从殿内出来。
皇后急急上前,关切道,“桦儿...太子如何了?”
太医躬身行礼道,“回皇后娘娘,太子这是中毒啦!”
老宫人悄悄往他们处看来。
皇后双目瞪圆,面露惊恐,高喝一声,“中毒!怎会!”
“太子的饮食起居皆有专人照顾,哪里有机会让人下毒?”
太医摇首,“臣观这毒,应是日积月累导致。”
“初时细微不易察觉,可经过长时间的积累后,量变产生了质变,导致太子剧毒缠身。”
“稍稍晚一些,便会要了太子殿下尊贵的性命啊!”
“这毒短则四五年,长则十余年!下毒之人定在太子身边。”
听太医如此说,老宫人心中更是心慌不已。
生怕真的是因为服用过量,导致太子成了如今这般。
皇后拂袖掩面,悲戚哭诉道,“苍天啊!大地啊!究竟是谁要害本宫的桦儿!”
“十余年啊!谁这么心狠,要害死本宫的桦儿啊!!”
不多时。
林公公有些为难道,“回娘娘,一干人等皆已做好笔录,尚未查出凶手。”
“这最可疑之人应是贴身伺候殿下饮食的宫婢和太监,还有...白公公。”
皇后抬眸摆手,“暗害桦儿之人可以是任何人,但白公公绝无可能。”
“他是先帝爷绝对信任之人,又怎会暗害先帝爷的子孙骨血?”
“快将他放了,一把老骨头折腾他做什么!”
白公公闻言,又自责又心疼,半佝偻的身子更弯了,嗓音苍老,
“皇后娘娘...”
你信错人了!
唉!
也是。
他们怎么会怀疑到他头上?
也永远想不到亲父还会算计亲子吧?
皇后和林公公将白公公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二人目光交汇,皇后眼神示意林公公派人盯紧他。
而她自己则入内,去看她的儿子。
楚桦已然苏醒,宫人正跪在地上伺药。
见皇后进来,挪到一侧行礼。
皇后快步走到榻边,坐下,关切道,
“桦儿,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
楚桦面色依旧苍白,虚弱出声,“无碍。”
“只是,这汤药我们不是早让人换了么?为何还会...中毒?”
皇后眼皮一跳,眉头轻拧,“许是又让人钻了空子。母后已经让人彻查了。”
“相信不久便会抓到凶手,真相大白。”
“桦儿只管好好歇息,养好身体,母后会安排好一切。”
楚桦微微点头,眼皮又有些沉,困意袭来,不多时便又睡了过去。
皇后冷冷道,“照顾好太子。”
她眉眼深沉,眼里透着浓浓的决绝,一拂袖出了殿门。
深夜里。
一个人影悄然出了东宫。
往惠帝寝殿而去。
“公公怎么过来了?”惠帝身边的高公公小声询问道,
“陛下不是吩咐过,没有他传召,不得私自过来。”
白公公眼里都是焦急,紧握的双手不停发颤,
“东宫出事了,老奴担心啊!”
怕害死先帝爷的血脉啊!
这让他以后有何面目面对他!
“何事?”惠帝低沉的声音自殿中传出。
高公公正想通报,白公公老腰一弯,已经跪了下去,
“陛下,太子殿下快要死了呀!”
“那毒入侵殿下肺腑了啊!”
殿内静了片刻,片刻后才传来惠帝的一声怒斥,
“一派胡言!”
“那药即便日日服用,对身子的伤害亦是微乎其微。”
“更何况太子还是三日一帖。”
“白公公怎么也如此糊涂了?”
白公公没细想,但是太子确实中毒了啊!
“具体情况,老奴也不知,还请陛下亲自去看看!”
“万一是见太子最后一面呢?”
高公公差点没被白公公吓死,这话可不兴说!
惠帝沉沉地叹了口气,眸子里藏着深深的苍凉与无奈,
“你先回去,把药停了。”
“孤一会儿自会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