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燕帆愣住了，犹如雷劈。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父亲从来没说过。
他不信，死死盯住宇文煜，“你、撒、谎！”
宇文煜不屑，“孤何须跟你讲这种废话，东陵入侵之时，老定安侯已病逝，先皇不计往事过错，起用顾乾，顾乾打仗是厉害，军功赫赫，只可惜嘴不行。”
宇文游若忌惮顾乾功高震主是一，顾乾拥兵自重也是一，他竟违抗皇命带兵刃面君，更有大内密探探得消息说顾乾酒后曾言他连皇子都能杀，皇帝也得让他几分。
“要是换了旁人，顾家早死了不知道几次了。”宇文煜对顾家是非常不满的，“父皇打压顾家又如何，要不是看在顾家守疆卫国的功劳上，顾家死一百次都不为过。”
这和顾燕帆的认知截然不同，自他记事起，顾乾就大部分时间都在行兵打仗，和他没多少父子温存的时候。
就连母亲被害，他都没时间操持丧事，要扞卫国土。
可顾乾都这么努力了，皇帝却仍旧处处针对，顾燕帆恨的不行。
明明是天家不公，怎么会是这样？
顾燕帆揪住宇文煜的衣领，“你骗我，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宇文煜狠狠推开他，“反正现在顾乾也已经死了，你信不信都由你，我父皇既然知道你的狼子野心，就不可能让你成功，顾等着你死无全尸的那一天。”
不可能，顾燕帆浑浑噩噩的从地牢出来。
一出来就要备马去找定安侯，闵刚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世子！现在这种关头，你怎么能乱跑？”
万一被朝廷发现端倪，那后果不可估量。
“少废话，备马！”
顾燕帆无法逃避，他必须要去，如果不问清楚，他什么都做不了了。
原来他也是读书识字，想报效家国的好儿郎，却被怨恨挟裹着成为乱臣贼子，要做这天下苍生的罪人。
现在宇文煜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他错了，顾燕帆不能接受。
他一定要问清楚，一定是宇文煜在骗他！
闵刚终归还是没能拦住，顾燕帆深夜一个人离开了京城。
看着飞速消失在黑夜中的身影，闵刚叹了口气。
这不行，世子不对劲，他得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闵刚没去找宇文煜，他来见了林珺。
“嫂子。”
林珺冷冷看他，竟然奇迹般的没反驳，“你来干什么？”
闵刚也顾不上称呼上的细节，直说，“刚才世子殿下去地牢见了宇文煜，出来后魂不守舍，方才独自一人离开了尧城。”
林珺皱眉，顾燕帆如今占尽上风，宇文煜说了什么能让顾燕帆这么失态。
“我们的事情嫂子想必知道的不少，眼下情形，我不求嫂子能帮我们，但我希望你能帮帮世子。”
“你想我做什么？”林珺折腾到现在，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她都快绝望了。
“去见宇文煜一面，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后告诉你？”林珺摇头，“我不可能帮你们打探情报。”
她不希望顾燕帆死，但她有她的立场。
闵刚笑了，他早知道会这样。
“其实我们这帮兄弟跟着世子闹这些，不是为了功名利禄，都是为了世子这个人。”闵刚缓缓道，“后来人越来越多，或许大部分都是活不下去的人为了活命，不过我们这些老人想法一直都没变过，我们只想世子殿下好。”
“如果你们想他好，就不该让他走上这条路。”林珺虽然不是什么大善人，却对顾燕帆的行径感到疯狂，“你们知道三国都打起来，要死多少人吗？”
她虽然还不知道南渊国会怎样牵扯其中，但天下诗会既然三国都在，顾燕帆绝对不会放任大好的棋子置身事外。
闵刚知道，但是他无所谓，“皇帝不仁，世子也是没办法，如果成，我们帮世子安天下，如果败，我们陪世子一起死，所以嫂子，我求你帮帮世子。”
他补充，“你去问宇文煜发生了什么，你觉得能说的就告诉我们，好歹……好歹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可能有危险什么都不做。”
林珺眼神动了动，确实，她也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行，走吧。”
闵刚把林珺带到了地牢，宇文煜没上枷锁，但四周守卫森严，绝无逃出去的可能。
他也清楚这一点，靠坐在草席上闭目养神。
听到动静，宇文煜缓缓睁开眼，一看是林珺，他立刻站起身，“珺儿，你没事吧？”
林珺打量了一圈周遭的环境，阴冷潮湿，牢房内连茶盏被褥都没有，根本没法待人。
“我没事，苦了你了。”
宇文煜顿了顿，“男子汉大丈夫，是我失策，这算不了什么，你没事就好。”
是啊，林珺能有什么事呢，不管天下局势怎么变，她都会是最安全那一个。
宇文煜只恨，保护她的人不能是他。
“我不能保证，但我会想办法帮你的。”林珺眼中有歉意和悔恨，“我只希望我不要什么都做不了。”
哪有不可一世的大小姐，只是没见过阴谋诡计和世间疾苦罢了。
林珺现在早失去了当初的意气风发。
宇文煜轻声安慰，“无妨，哪怕我死了，北枭人才济济，父皇英明伟断，他们不会让顾燕帆成功的。”
林珺何尝不知道这是一场痛苦的较量，不管成功与否，天下百姓都是苦。
“你对顾燕帆说了什么？”
宇文煜愣住，“你是为了这个来的？”
“你放心，我永远是北枭人。”林珺目光真诚，“只不过我也是他的妻子，我希望知道我的丈夫到底发生了什么。”
宇文煜沉默了，俊脸冷下来。
“即便他是为害天下的罪人，你也要这样？林珺，别让我看不起你。”
宇文煜从没对林珺说过这么重的话，刚出口就后悔了，尤其看到林珺脸上的难堪之后，更是心疼。
其实他清楚，林珺虽然安全，但心里的苦比谁都多，两边都是她割舍不下的牵绊，却硬生生要二选一。
毕竟是从小宠到大的人啊，宇文煜到底心软了，“我父皇之所以对顾家处处忌惮，是有原因的。”
他把当年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和林珺说了一遍，然后看到了林珺脸上的泪。
“这是…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宇文煜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珺儿。”
一声珺儿，无限缱绻。
林珺哭得更凶了，宇文煜忍不住想抱她，手却停在半空。
“那顾燕帆是不是不会反了？”林珺泪眼朦胧中，眼神都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