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服气女人,而且我怀疑马翠花能听懂我骂她的话,但是她假装听不懂——还有比现在更能说明女人只愿意听她想听到的话的情形吗?我猜很难吧...我骂她的时候一本正经俩眼紧紧盯着她的那双黑眼睛,她大概以为我还真是说什么了不起的观点而她中文实在太差听不懂,她还埋怨自己哪!
"很抱歉,我的中文很多发音都有问题,听不懂你的话,如果你觉得沟通太累,你也可以尝试用英语解释给我听(英文)..."
解释什么?fat white ugly asshole吗?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
"算啦,我尽量说点你能听懂的,你也一样,把你的口语说得尽量简单一点,做个朋友那也够了..."因为骂了她她还不知道,就像欺负傻子一样很没劲,我决定以后不这么辱骂她了,这不就是打聋子骂哑巴敲寡妇门刨绝户坟,对我来说意义不大,可以嫌弃她丑没必要去糟蹋她,放她一马吧她都那样了,"你告诉告诉露西我们这边的风俗,告诉她作为一个很高兴和你们交朋友的中国男人,我必须得请你们吃顿饭,而且我来结账——不要反抗,不然我会觉得你们跟没有礼貌,我会生气——你来中国比较久,应该懂这个礼数,别把我惹急了大...大...反正,别把我惹急了——你们中午跟我一起吃饭并且让我结账,那是我的荣幸,我会非常开心的——如果露西实在没法接受,你俩晚上请我也一样,让我们尊重彼此的习惯吧(英文)..."
我顺畅地说了一大段英文,觉得贼爽,心想我这人真他妈了不起,遇到什么人什么情况都敢上去比划,我这种人放在太平盛世简直是屈了大才。然后马翠花转头去跟露西传达我的意思,我这时候就卸下伪装紧紧盯着露西那双美到如香格里拉一样的大眼睛对她眉目传情...
香格里拉有个非常美的景色就是雪白的雪山照映在湛蓝的天空下,然后你去找一个同样湛蓝的湖泊,里面能看到雪山和天空的倒影——这时候你把心扔进湖里去,你的心就会在这蓝白色的无比壮丽的景观之中反复弹跳,在湖泊、雪山、天空之间飞来飞去,然后再返回你的心中,所谓的涤荡心灵在这里再贴切不过了,经过这样的洗涤,你的心灵就会变得美好而且空灵,感动得热泪盈眶——露西那双水汪汪的蓝眼睛和白到油润的眼白也会对我造成同样的感受,我的心在她的眼睛里弹跳,感觉到自己变得高尚而且精灵,我也把自己感动得热泪盈眶——露西吧,她开始时表现出一种纳闷和狐疑的神色,但是转瞬即逝,她马上明白我的眼泪为什么在眼眶里打转,所以带着一点抱歉和包容的神色微微叹了口气——最痛快的追姑娘其实就是这样,既然我没法用语言和思想征服她,那就用真情去感动她,人在地球上存在了百万年,不论其他的东西怎么进化他们对别人的真情一直没变过,而且这东西不分时间、地域、人种,只要你产生出来的东西足够真实,投进去别人的心里,那么给人的感受就会差不多——露西感受到了一点点,而且做出了一点回应,与此同时她也默契地选择不让马翠花发现我对她的好感——靠谱,太靠谱了,明智的大脑和纯洁的心灵产生出来的思想和感情自然有它的共通之处,你还没叮嘱,她就明白应该把很多东西掩藏起来了——这个世界吧,它容不得你太招摇太得意地显摆自己的好运,不然它就会给你上强度造障碍——我都不需要说,一个眼神一点眼泪露西就明白了,她稍微坐直了一点听马翠花胡扯,然后给了我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不但痛快,简直痛快...
但是露西有一个非常讨厌的地方是她比我高了十几厘米,坐着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等她站起来准备一起去吃饭的时候我就得仰视她了——这时候我已经偷偷揩去了眼泪,感动过去,理智有占据了头脑,难免觉得这个女人像骡子一样高恐怕很难驾驭——我一直不太喜欢大牲口的其中一个原因是,小的时候跟着我妈回娘家,我外婆家那时候就有一头羯骡子(也就是公骡子,骡子虽然不能生育但是它们还是分公母的),长得无比大而且脾气很差,一到发情的时候就成天踢人。那时候他们把那骡子栓在门口,我要回外婆家,那个骡子不停地打响鼻踢踏地上的土,我和一堆老表在那看了半天,别人都不敢过我不服气,心想老子跑快一点这个骡子未必就能踢到我,因此我赌了一把——不好意思,羯骡子比人反应快得多,果然一蹄子给我踢飞,从外婆家门口那梯田上飞到下面地里摔得昏迷了一下午,要不是下面的地都是熟地(也就是耕垄过的那种软软的地)后果恐怕还要更严重——我让外公把那个骡子杀了给我报仇,他死活不干...主要是骡子肉没人吃,骡子就像我一样,除了当牛做马干活没有任何其他用处,它只有活着才有用,死了就失去了所有价值,而且还不能生育...我是可以生育的,但是不愿生育,所以我跟骡子这方面性质相当,我可不想再生个小骡子给人当牛做马而且不能或者不愿生育——到我为止吧,这个地球也不一定非要看一眼不可,它只会越来越差,不看也罢。
总之,我小的时候被骡子踢飞十几米摔了一跤昏迷了一下午,从此以后总是对大牲口抱着成见,觉得这帮家伙力量太大能力太强而且脾气不稳定,不是我能比划的,所以让我骑着马去走茶马古道就不太可能,哪怕我不怕蛋疼,我也怕它狂性发作把我扔到悬崖下去——虽然别人极力告诉我那些马都是骟马,温和得不得了,打几个嘴巴都不会生气,但还是不要了,你只是割掉了它们的鸡儿,可不是割掉了它的肌肉,它不高兴了照样炮制你不是吗?古时候那么多下三滥的太监,也没见哪个就温和良善,做起恶来反而更加叵测了呢!马要是稍微有点脑子,恐怕它们对你割它鸡儿的行为就不太能接受,总要找机会收拾你的——所以算啦,我可不想又没割别人鸡儿又承担了那个后果,我还是老老实实回宾馆写我的小说,别四处发浪了...
露西站起来像个骡子一样高,简单粗暴地就给我一种小时候看着外婆家门口那个羯骡子的感受,我难免也生出了和那个时候相同的感受——万一呢?我跑得快点,不见得她就能把我踢到沟里去不是么?我小的时候跑得慢体重小,挨踢以后难免就腾云驾雾昏迷一下午,现在我可是百米十二三秒体重一百一十几将近一百二,你踢我不见得能把我踢得飞那么高不是么?我还能倒退回去,连小时候都不如吗?而且,主要是,我有一个积极向上的世界观和稳如老狗的感情观武装自己,你想踢我,麻烦你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但是说归说,骡子呢还是那个骡子,它还是那么强劲,分别只不过是我自己可能跟以前不同罢了——好小子!刚一波吧!这玩意你不试试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的能耐不是吗?其他的不知道,我起码得死在冲锋的路上,如果就是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顾虑都没试一下就退缩了,那我将来想起来会羞死自己的——来吧小露西,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因此上那天中午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就把自己的决心坚定下来了,遇到这么美的姑娘不容易,人生能有几回搏,干就完了你想那么多有屁用...讲真,我经常这样,不顾一切就是往上冲,也经常被伤得很重下来的时候骂骂咧咧,但是我得到了很多东西,这就够了,这就是我无悔人生的一次次不要命的实践——死不了就行,留下什么伤疤那还得靠你自己清理、缝合,谁们来着说过一句话,他说伤疤就是男人的勋章——对的,只要死不了我就不后悔,如果不小心死了,那我也谈不上什么后悔了不是吗?
何况,有的东西它就值当,露西就值当——她不是那种白得辣眼睛那种姑娘,其实更偏向于我们黄种人,只是比一般我们的姑娘稍微白一点;嘴唇不像很多刻薄的白人那样闭上了就成了‘一’字,而是突出来非常饱满,让人看着老实;瓦蓝蓝的眼睛如前所述让你咕咚一声就会掉进去,上面是俩条不需要修就很浓密的眉毛,但是毛发也不像一般外国人一样多;鼻梁山根特别高,像她们那一族人一样整个鼻子都比较窄,棕色的略微打卷的头发吃饭的时候挽一个髻子用一根钢笔扎在头顶,把整张非常立体无比美丽的脸露出来——她像谢菲一样给我一种无可挑剔的美好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