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棠并没有再去管纪辞年,她呆在房间里,看着墙上贴着的照片。
十几张照片上是不同人的脸,而其中两张正是朱江和杜卓。
温棠拿起了桌上的笔,走到了墙边,在照片上画上了叉。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温棠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垂下了眼眸,将手里的笔放在桌上,抱着手臂背对着纪辞年。
“还有什么事。”
纪辞年看到温棠前面的照片。
一面墙的照片,还有两个昨晚才见过的人,现在已经被全部画上了符号。
只剩下一张照片没有被标记。
纪辞年的脚步停了下来。
温棠知道纪辞年为什么停下,却仍然只是站着,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纪辞年的手垂落到身侧,喉结滚动了一下。
空气安静了许久。
“我不能离开这里。”在长久的寂静后,纪辞年终于开口了。
背对着纪辞年的温棠蓦地抬起了眼睑。
“原因呢?”
“那个人是你最后的目标是吗?”纪辞年的声音有些颤抖,但还是问出了口。
温棠的视线落到照片上的人身上,没有说话。
纪辞年看着温棠的背影,在她的沉默中读出了答案。
“在你结束你的报复之前,我都不会离开。”
“我可以帮助你。”
纪辞年的声音坚定,一字一句地落入温棠耳中。
温棠再次垂下了眼眸,漫不经心地开口:“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那我也要留在这里。”纪辞年深呼吸了一次,“等你结束了一切,我们就……一起去自首。”
温棠转过了身,看着纪辞年。
“我凭什么?”
“这个世界无法容下我们这样的人。”纪辞年与温棠对视的眼中有几分哀求,“我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你的本意。”
“温棠。”纪辞年又唤了一声。
温棠面无表情,眸中的情绪让人无法看清。
许久,她再次转回了身,面对墙壁。
“你要是想留下来,随你的便。”
纪辞年松了口气。
——
从那之后,温棠不再约束纪辞年,而纪辞年也终于可以在温棠的行动中窥见她的想法。
她不再隐瞒她的任何行动。
除了她亲人的事情,纪辞年可以轻而易举地从监听器里了解到她在监视的人。
那并不是什么好人。
即使他们亦不是。
随着进度的推移,温棠变得越来越沉默。
他们之间的交流并不多,温棠总是很累的样子,很多时候一句话也不愿意说。
她总不会好好吃饭,或者说她很少吃饭,似乎总是到极限的时候才会进食。
对,进食。
只是为了活着的手段,而不是生活。
他在静默中看到她苍白的脸色,疲惫的身姿,以及手上不断增长的伤痕。
渐渐的,他明白过来。
她在惩罚自己。
以痛苦消弭痛苦,才最有用。
这是她曾经说过的话,纪辞年现在才渐渐明白其中的意思。
这样的折磨下,生命有多长的限度呢?
纪辞年时常觉得,她大概是垂危的生命,会在吗某一个不为人知的夜里无声地逝去。
那让他十分的焦虑。
他用上了毕生的厨艺,试图做出一顿让她能够赏脸咽下的食物。
或者多让她开心一些。
但仍然无济于事。
她手上掌握的消息越来越多,那人住宅公司的地图也被挂在墙上。
她大概早就在监视那个人了,但一直没有机会下手。
但现在看来事情有了突破口。
死的人太多了,且个个都是极具地位身份的人。
警方加大了调查力度。
查出温棠就意味着那不为人知的一切都会被牵连出来。
或许有的人心知肚明曾经的真相,但又屈服于权势将一切隐瞒。
但现在明显不行了。
十几位权贵之人接连死亡,引起了大量的揣测。
民众的注意力都集中于这件事上,警方再没有办法搪塞过去。
他们在调查这一切,而罪魁祸首却在等待他们。
温棠终于开始正常进食。
纪辞年本应该高兴,但他总有种预感,或许这一切快要结束了。
最后一个人极其谨慎狡猾,无论什么时候都有密不透风的保护措施,而现在身边那些人一个个死亡,他比警方都先猜到了原因。
他也在找温棠。
目的也十分明确。
他要在警方查到之前,先杀人灭口。
他们互相知道对方的要做什么。
但温棠之前的行动已经让他慌了脚步。
而这,是温棠的机会。
纪辞年在局外,无力地看着温棠步步为营,看着她走向深渊。
一个月后的某一天,温棠终于带着他离开了这个森林里的小屋。
车子顺着小路驶离,纪辞年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树木,直到看到明晃晃的太阳,有了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温棠面无表情开着车,专注地看着路。
纪辞年移回了视线,久久地盯着温棠。
温棠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纪辞年对温棠笑了笑。
温棠的视线停顿了一秒,手指摩挲了一下。
“好久没有见到晴天了。”纪辞年看着透过玻璃落在指缝间的阳光笑了笑。
“以前上学的时候,总是很喜欢看太阳。”
“带着夜晚寒意的晨曦、正午炽热的骄阳、暮色四合时绚丽的夕阳,在每个时刻都有自己独特的美丽。”
温棠一言不发,安静听着纪辞年说话。
“像是救赎的光,让风也变得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