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辞年醒来后,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而身上禁锢了他半月的铁链已不知所踪,而头上还包着纱布。
他环视了身处的房间,这是一个很干净,陈设很少的屋子。
但他无暇顾及这些,晕过去前发生的事情已经让他身心俱疲。
纪辞年恍惚地看向地面,那里明明一尘不染,但却像是有擦不去的血迹残留在他面前。
“你在难受什么?”
纪辞年抬起头看向站在门口的温棠,表情滞了滞,他垂下了头。
“他们的死与我有关。”
“那又怎样。”温棠无所谓地接了一句。
纪辞年沉默了下去。
“怎么?觉得愧疚?”
温棠盯着纪辞年浓密的墨发,神色不明。
一阵冷风吹了过来,纪辞年低着头,依旧一言不发。
不知为何,空气冷得让人觉得窒息。
温棠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不过才走出几步,她停了下来,扶着额头,转过身走到纪辞年的面前,抬起了他的下颌,与他对视。
“一个强奸了十几个女孩的男人,几个帮他毁尸灭迹的手下,手上染的人命纪律师怕是敢都不敢想,这些比下水道的老老鼠还要肮脏恶心的东西,死便死了,也值得你这样?”
听到温棠的话,纪辞年瞳孔放大,直愣愣地看着温棠。
“别那么傻,纪律师。”温棠轻飘飘的声音落下来,砸在纪辞年的身上。
说罢,温棠转过了身,正要离开。
纪辞年看着温棠的背影,颤巍巍地开口:“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报仇。”
“你上次说的话是骗我的。”越说纪辞年的声音变得越坚定。
温棠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冷漠地看着纪辞年。
“那又怎样,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纪辞年声音带了几分急迫,“他们是不是伤害了你的家人……”
“与你何关?”温棠冷声打断了纪辞年,凌厉的视线扫向纪辞年。
纪辞年表情一愣,嘴唇颤抖了一下。
几秒后,他垂下了眼眸,轻声说:
“对不起。”
温棠深吸了口气,转身就走。
留下纪辞年呆滞在原地,但没过几秒,他看着自己被放开的双手双脚。
她不关着他了?
纪辞年从床上站起身,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站稳,朝着房门外走去。
等走出了房间,他才看清了这些日子以来锁着他的地方。
房子不大,有些破旧,窗外是一片密林。
他环顾了四周,又失去了温棠的踪影。
“温……棠?”这是纪辞年第一次叫温棠的名字,还有些生疏。
许久没有得到回应,纪辞年在屋内转了一圈,在阳台发现了温棠。
温棠见他过来,只淡淡地侧目看了一眼,又移回视线看向外面。
纪辞年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却只能看到幽深的森林。
他没有说话,安静地站在一旁。
“从这里直走一千米,会遇到一条河,向上游走一百多米会有一座桥,过了桥朝着西北方向走上一千米就出森林了。”
纪辞年的手僵了一下,看向温棠。
温棠转过身看着纪辞年,“你走吧。”
纪辞年露出了惊愕的表情,不敢相信地看着温棠。
温棠看着纪辞年的表情,心里某个地方刺痛了一下。
让他活下来就是个错误。
遇见他就是个错误。
他不该出现在她的面前。
“把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忘记,你就会安然无恙。”温棠吸了口气,看向幽密的森林。
“为什么?”纪辞年的手颤抖着,难以理解地看着温棠冷漠的侧脸。
为什么?
温棠沉默不语。
“你以前并没有说过要让我离开,为什么突然改变想法……”纪辞年的声音不停。
“你应该清楚我的离开会给你带来危险……”纪辞年摇了摇头,“你不应该放我离开,这对你而言并不是一个有利的决定。”
“什么叫我应不应该?”温棠冷笑了一声,看向纪辞年,“是不是我对你太过仁慈,让你觉得你可以来质疑我的决定?”
“你以为你是谁,因为所谓的喜欢,就可以来影响我吗?”
温棠的话太过伤人,让纪辞年呆愣地看着她。
温棠顿了几秒,又说:“当我让你离开的时候,你该做的是赶紧逃离这个锁住你的地方。”
“而不是……”温棠顶了顶牙齿,“站在我的角度替我分析利弊。”
“门没锁,下楼就可以离开了。”
说完,温棠深深地看了一眼纪辞年,转身离开。
纪辞年伫立在原地。
温棠的话在纪辞年脑海中穿梭。
他应该开心的吧。
她愿意放他离开,从此再不会有杀戮、血腥,黑暗的屋子会成为他的回忆。
他的喜欢也会随着这一切远去。
或许在之后的某一天他会忘记这一切,所有的痛苦纠葛都会消散。
如同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许久。
几只鸟儿从阳台外飞过,欢快地鸣叫了几声,飞出了森林,向着自由的蓝天飞去。
纪辞年侧过脸,看向森林望不到尽头的小路。
那是出路。
昏暗的光落在他的温润的眼眸中,他的睫毛颤了颤。
几秒后,纪辞年转过身,走入一室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