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棠两腿交叠,将手撑在沙发上,看向余然。
“你觉得他们会后悔吗?”
“为什么不会?你如果说出去,他们就会知道一直以来都骂错了人。”余然有些疑惑。
温棠嘴角抿起一丝笑,半垂下眼眸,看向茶几上的杯子。
“后悔又怎样?”
“要是他们能知道你才是那些画真正的主人,肯定会喜欢你的,就算……就算不喜欢你,那以前那些骂你的人肯定会觉得愧疚的。”余然皱了皱眉,看着温棠无所谓的表情,问了一句。
“你以前被他们骂了那么久,不觉得很生气吗?”
“生气?”温棠嗤笑一声,用手托住脸,懒洋洋地用手挥散茶汤上的热气,“我为什么要生气?”
“你都不在乎吗?他们以前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余然不能理解温棠的想法,要是她被追着骂这么久,肯定早就无法忍受了,但温棠这么多年对那些评价却一直无动于衷。
“我在乎他们做什么?”温棠顿了一下,视线随着漂浮的热气不断上升,又散漫地开口说了一句:“乌合之众。”
“你以为他们的喜欢是礼物吗?”温棠轻笑一声,“白婉言的下场不都摆在面前了。”
“昨日还高高在上,众星捧月的人,今天是什么样的下场?那些人将她捧起来,给予她虚假的荣誉,今天却又把她拽下来,落井下石。”
“曾经加诸在我身上的辱骂,现在通通的到了她自己身上。”
无论是关于纪辞年的,还是画的,她曾经是才华横溢的青年画家,爱情里受伤害的弱者。现在却又变成了面目可憎的小偷,第三者,那些用在温棠身上的词语,现在同样地使用到了白婉言身上。
“但是那是她该得的。”余然不赞同地反驳了一声。
毕竟白婉言真的做了那么多恶事,他们骂她也是应该的。
“那我呢?”
余然快速地反驳,“你当然不一样,学校里所有人都知道是你先和纪辞年认识的,你和他当时关系那么好,怎么能算是你插足了,小三明明就不是你啊。”
温棠看着余然义愤填膺的样子,叹了口气。
“但当时他们都信誓旦旦地说我就是小三,是我后来抢走了白婉言的爱情。”
“才不是,我当时还在网上帮你解释过……”余然想起那些事情就觉得生气。
“所以那些人听你的了吗?”温棠笑了笑,继续问。
“没有。”余然更加生气了。
“所以啊,你还不明白吗?”温棠收起了手,往后一靠,懒散地靠在沙发上,“他们需要的从来不是真相。”
“那些不符合他们幻想的证据,他们就视而不见。满足他们想象的东西,他们就欣然接受,并且奉为圭臬”
“你觉得他们在骂我吗?”温棠把玩着指甲,淡淡开口,“我只是一个情绪的发泄口。”
“那些由人群捧起来的荣誉,不是礼物,而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剑,挂在梁上摇摇欲坠,随时准备着掉落下来。”
“你需要时刻谨言慎行,战战兢兢地活着,因为他们无时无刻不在盯着你,只要你露出一点不符合他们想象的东西,他们就会立刻把你推倒。”
“他们不是好恶的标兵,也不是智慧的凝聚,反而是愚昧的叠加。盲目、狂热和激愤才是人群的本性。”
余然并没有说话,沉默了许久。
“你觉得我需要在意这样的辱骂和赞赏吗?”温棠说完,才看向沉默的余然,又加了一句。
“他们的喜欢和讨厌都对我没有任何价值,也不会对我造成任何影响。”
她的本质就是冷漠,能去关心她在乎的人怎样想已经是难得的事,又怎么会去在乎旁人的说辞。
温棠站起身,往门口走去,“好了,顾行应该不会再来找你,你也不用再担心,我先走了,以后再见。”
余然看着温棠的背影,渐渐被门掩住,一时间有些恍惚。
她还是这样,像是什么都不在乎,能够随意地将自己几年的心血拿给别人,只是因为觉得有趣;又能够将那些那些那些褒贬辱骂看得透彻,对它们不屑一顾。
她像是无坚不摧。
……
在离开后,温棠拿起了手机,随意的浏览了一下今天的新闻。
纪辞年的办事速度很快,姜蒙成死亡的视频一下子在网络上传播开来。
这对白婉言而言,就是灭顶之灾。她现在不仅是个骗子,还是个杀人凶手。
在警局里忙得焦头烂额的赵胜更加为难,之前接触这个案子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事不简单,但是上头又下了命令,说是当做一场意外死亡就行,他也只好照办,对于这事一直缄口不言。
结果这个视频一传开,不仅是白婉言被骂得狗血淋头,连他们也被牵连,上头为了解释,又推出去一个小警察挡枪,当做办案失误。
现在上头又来了通知,要求他们立刻抓捕白婉言。
赵胜看上面那着急的样子,估摸着应该是上面有什么人给了压力。
但他也只能腹诽一下,就赶紧出动。
白婉言的精神状况似乎不太好,他们甚至没有费什么力气就把她抓捕归案。
温棠没什么情绪地看完了最新进展的通报,在她正要放下手机的时候,页面却突然弹出来一条新闻。
#秦氏董事长下台#
温棠的眼睛眯了眯,饶有兴趣地点开了消息。
半晌,温棠的嘴角咧开一个笑出来,她呼出一口白气,看向街边的积雪。
屹立在秦氏多年的大山,终于倒下了。
虽然秦氏公告里说的是秦良玉主动辞职,但秦良玉从头到尾都没有出面发声过,之前也没有任何征兆,现在突然就退任了。
怎么看,也不像是秦良玉自愿的啊。
倒像是有人捂住了她的嘴,逼迫她退任,有意思的是股东会还集体同意了。
谁收买了那些股东,又是谁在逼迫秦良玉。
温棠哼笑一声,摩挲了一下手指。
放眼整个京市,在目前能把秦良玉扳倒,又想把她扳倒的,除了纪辞年还有谁?
温棠眼里闪过几分细碎的暗光。
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在这之前甚至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纪辞年又是怎样做到不动声色地蚕食了整个秦氏,悄无声息地给了秦良玉致命一击。
不过这样的话……
温棠抬起脚步,离开了原地。
走动的风掀起了她的衣摆,她脸上的笑恶劣而又愉悦。
她总算是可以见见她那许久未见的好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