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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辞年以为温棠会记得他。

但当他第二日出现在温棠面前的时候,她只是目不斜视地与他擦肩而过。

他这才想起,其实他甚至都不在她需要假意打声招呼的那群人中。

唯一一次她看到他的机会,却也在那漆黑的夜里掩埋了。

纪辞年嘴角刚刚扬起的笑散去,他转过身看向温棠的背影,神色怔忡。

许久,他闭了闭眼。

这一年,他是她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他想,如果她也能看到他就好了。

在早上见面的时候她同他说声早上好,然后纪辞年会笑着对她说。

今天天气真冷啊,但是太阳很好,要一起去晒晒太阳吗?

或者是,南玉巷的樱花又开了,要一起去赏花吗?

到了夏天的时候,他会送她满满一束粉色的月季。

再对她说,你知道吗,其实市面上很多的玫瑰都是月季。

就像他欲盖弥彰的爱。

但这句话纪辞年不准备同温棠说。

从那天起,他开始了一场漫长而又持久的准备。他揣摩着温棠的喜好,不断地改变着自己,然后在一个阳光正好的午后,他盛装出席在她的面前。

他得到了她的爱。

他自以为从此触碰到了幸运。

可是命运总是这样,将人高高地抛弃,又松手让他狠狠地坠下。

砸得粉身碎骨。

他该怎么爱她,他拥有的不过是刺骨的寒冬,苦涩的生命,破败的灵魂。

他试图拥抱她。

却又将这一身的风雪带给她。

——

“少爷……少爷?”林姨惊慌的声音划破了寂静的黑夜,唤醒了地上的纪辞年。

纪辞年抬起了身体,用空洞的眼神看向林姨。

“你怎么了?躺在这里,外面下雪了,这么冷也不知道回屋里去……”林姨扶着纪辞年起身,絮絮叨叨地念着。

听到林姨的话,纪辞年的眼睑动了一下,他看向窗外。

冷白的雪花片片飘落,映在他的瞳孔里。

原来……已经又到冬天了啊。

林姨看着纪辞年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忍心地又问了一遍,“怎么了?少爷?”

纪辞年默然地摇了摇头,朝着楼上走去。

“少爷,怎么没见到少夫人?”

纪辞年上楼的脚步一顿。

许久。

他再次抬脚上楼,没有回答林姨的话。

林姨看着纪辞年的表现,直觉两人间可能出了什么问题,脸上有了几分又忧虑。

……

温棠是晚上到的温家,陈清如和温茂行出来迎接了她。

虽然温棠说的是想回来和他们住几天,但陈清如总觉得不对,温棠以前可没怎么回来住过,怎么这一次就偏偏要回来了。

“棠棠,你白天怎么走得那么突然?都不给妈妈说一声。”

温棠笑了笑,看着一脸担忧的陈清如,安慰说:“就是突然有一点急事,没来得及和你说,所以我现在不是回来陪你了。”

“没事,你妈妈就是想得太多。”温茂行笑得爽朗,倒没有像陈清如那样想那么多。

陈清如白了温茂行一眼,“你倒是想得不多。”

“好了,我回来你们都还开心吗?”温棠做出一副难过的样子。

“开心,怎么不开心。”陈清如拉着温棠的手,眼睛弯成了月牙,带着她进了别墅,“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能不开心吗?”

“你妈可是一接到你的电话,就给你把房间收拾好了。”温茂行在旁边接了一句,想到了什么,又说:“棠棠,你回来是给辞年说了的吧?”

温棠脸上的笑容停滞了两秒,又若无其事地回答:“说了。”

“那就好,你今天什么也不说地就离开,辞年找了你好久,一天都魂不守舍的。”

“嗯。”温棠嘴角的笑有些淡。

温朗才写完作业从房间里跑出来,见几人走进来,兴高采烈地跑过来接过了温棠的行李箱,要帮她拿上楼去。

几人围在一起聊了一会儿天,才各自上楼去休息。

窗外的雪已经停了。

温棠坐在窗前,在暖白色的台灯下看着那本日记。

翻动的纸页带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在安静的雪夜里响起。

许久。

温棠放在纸页上的视线移开,想起了曾经她对‘原主’的评价……不,是她对自己的评价,她纤细的手指摩挲在下颌上,发出了一声轻笑。

怨妇?

温棠将日记丢在了桌面上,懒散地靠在椅背上,茶色的眼眸看着有些暗的天花板。

日记的纸页失去了阻力,快速地阖上。

她会写这种东西吗?

虽然温棠并没有过往的记忆,也不清楚那几年的真实情况是什么,但她可从来不需要一本日记来帮她记住这些事情。

或许这里面有些部分是真的,比如她对纪辞年的感情。

如果她喜欢上一个人,而那个人又不喜欢她,她会怎么做?

不择手段地抢过来。

温棠看着窗外的树枝上覆着的雪,在浓郁的夜里反射着点点星光,蓦地想到了纪辞年那双盯着她时墨黑水润的眼眸。

但是,纪辞年真的不喜欢她吗?

温棠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

怪不得呢,她从来没有刻意接近过纪辞年,那他的喜欢未免来得太过轻易了。

纪辞年从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是在他们结婚前还是结婚后,又为什么要装作不喜欢她的样子?

她和纪辞年在大学的时候似乎关系还算得上好……但为什么纪辞年在后面会和白婉言走近?

温棠想到了纪辞年放在书房里的画。

他既然能认出来自己送给陈清如的画,又真的认不出那些画是谁的吗?

温棠半阖下了眼睑,浓密的睫毛掩去了眸中神色。

所有的事情从后往前看,就变得明了起来。

温棠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看来后面应该发生了很多有趣的事情……是谁呢?

“哈……”

温棠捋了捋头发,又将双手抱在胸前,盯着桌上的日记,喟叹了一声。

秦良玉啊……

确实是个难搞的人。

掌控着整个秦氏,还背靠纪盛宏。

京市的两座大山。

直接对上的话,就算是她和整个温家也讨不到任何一点好处。

而且她还是纪辞年的母亲。

但纪辞年毕竟是她的儿子不是吗?她费了这么大劲就是为了针对自己的儿子?

温棠笑了一声,茶色的眼眸里情绪不明。

许久,她轻哼一声。

真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