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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温棠落水的那一刻,纪辞年的心似乎也暂停了。

湖水冰冷地围拢上来,上浮的泡沫从他身边擦过。

她的身后是一片漆黑的湖心。

如同一头巨兽,蛰伏在她的身后,下一秒就会将她吞没。

温棠的眼睛逐渐闭上,毫无挣扎地下坠,她黑色的头发在水中柔顺地四散开来。

湖水拥着纪辞年,不断地把他向上推扯。

湖面已天光大亮。

他的身后是光芒万丈。

纪辞年眼里却只有那片静默的黑,像是一个黑洞洞的巨口吞噬了他的心脏,胸口处是空荡荡的荒芜。

他见过太多次她这样的模样。

沉默的,苍白的,无声无息的像是要在下一秒消散。

纪辞年几乎是要肝胆俱裂,他推开水波,加快速度向下游去,拉住温棠的手。

悬空的心终于下落。

他抱着温棠往明亮的湖面游去,黑暗渐渐远去。

纪辞年托着温棠的手颤抖着,把她放到船上,也跟着上了船。

“棠棠……棠棠……”

她紧紧地闭着眼睛,发丝粘结在脸颊上,脸色如石膏一般苍白,水珠不断地从她的脸庞滚落下来

纪辞年的脑内是一片空白,他强忍着心里的惊惧用手按压着温棠胸口。

温棠依旧静默着。

纪辞年痛苦地弯下了腰,颤抖着把头放在温棠颈侧。

为什么偏偏要是他。

所念不敢想,所求不可得。

就在这时,身下的人突然开始剧烈地呛咳出来。

这声音拯救了纪辞年。

温棠呛出一口水来,不停地咳嗽着,她支起身体坐起来。

她喘了口气,肺部的氧气逐渐充盈,窒息感和心脏处的剧痛退去。

纪辞年赶紧上前扶住了她。

等温棠缓过神来,还没得及思索,就看到了跪在身前盯着她的纪辞年。

他的脸上带着几分脆弱感,眼尾泛着红,仿佛下一秒就会碎裂坠落。

温棠注视着纪辞年的模样。

几秒后。

她蓦地往后挪了几步。

什么啊。

纪辞年上前拥住了她,他似乎在笑,又或者是在哭,滚烫的眼泪落在温棠冰冷的颈侧,烫得心尖颤抖。

温棠有些僵硬地被纪辞年抱住。

许久,纪辞年放开了温棠。

在温棠松了口气的时候,纪辞年握住了她的手,虔诚地低下头,在温棠的指尖落下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温棠听到了他沙哑的声音。

“谢谢你。”

温棠眼神怪异地盯着被他亲过的指尖,又抬眼看向纪辞年,皱了皱眉,谢什么?

纪辞年扯起一个勉强的笑来,看着浑身湿透的温棠,摇起船桨朝岸边划去。

划行的速度比来时快了许多。

到了湖边,纪辞年抱起温棠快速朝别墅内走去。

温棠的手擦过他的腰间,衬衫下的触感却让她皱起了眉。

秦瓷雅这会才起床,从楼上下到大厅,手里正端着一杯水。

看到浑身湿透的纪辞年和温棠进来,秦瓷雅瞪大了眼睛。

“你俩去干嘛了?”

纪辞年没有回答秦瓷雅,抱着温棠进了卧室。

只留下秦瓷雅茫然地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温朗也从楼上下来了,他看着地上的水迹,嚷嚷出声:“秦瓷雅你干嘛呢!你端个水都端不稳,洒一地!”

秦瓷雅白了他一眼,“我杯子都是满的,从哪洒的水?”

温朗探头瞟了一眼秦瓷雅的杯子。

确实是满的。

他奇怪地挠了挠头,“对哈,那这里的水哪来的?”

秦瓷雅冷哼一声,“就你那脑子能想出什么来,蠢货。”

温朗瞪大了眼睛,“你怎么骂人呢?”

秦瓷雅抬起下巴,头也不回的离开。

温朗皱了皱眉。

怎么回事?

他姐不才是喜欢骂他蠢货吗?

怎么秦瓷雅现在也这样骂他了,都从哪学的。

……

纪辞年把温棠放到床上,给她从衣柜里拿出了干净的衣服和毛毯,这才蹲在温棠身前对她说:“你去洗个澡,一会把衣服拿给我,我去洗。”

他顿了一下,心里仍有些残留的慌乱,又提了一句。

“如果你觉得有什么不舒服,叫我就行。”

说完纪辞年就想要转身离开。

温棠却突然扯住了他的手。

被温棠这一拉,纪辞年转头看向温棠,以为她有什么事,纪辞年又转过身,弯下身看着温棠,耐心地问她:“怎么了?”

温棠眼神有些奇怪,她的手放在了纪辞年的腰上。

纪辞年白色的衬衫此时已完全湿透,紧贴在皮肤上。

手下是凸起的痕迹,在刚刚纪辞年抱着她回来时,温棠的手碰到了那里。

是一条手术疤痕。

而且还不小。

纪辞年的身体有些僵硬,他退后几步。

温棠挑了挑眉,对纪辞年说:“给我看看。”

“我先走了。”纪辞年岔开了话题,声音有些急迫,像是很不想让温棠看到他的身体。

温棠眯了眯眼,收回了手,抱着手臂看着他:“你确定?”

纪辞年沉默了下来。

许久,他扯起了衣服。

温棠直接上手扒了他的衣服。

等冷湿的衣服褪去,温棠才看到纪辞年一直以来藏在衣服底下的东西。

整个身体布满了伤痕,手臂上是零零散散的陈年瘢痕。

看来是秦良玉留下的。

他的背上是一条条新旧交杂的鞭痕,部分鞭痕应该是结的痂才掉,新长出粉色的嫩肉来。

怪不得他一直穿着长袖呢。

纪辞年的身体紧绷,有些局促被温棠这样打量着,他垂下眼睑,呆滞地盯着地板。

光滑的地板反射出他的身影。

丑陋不堪。

纪辞年的睫毛颤了颤。

温棠并未关注一直沉默着的纪辞年,她盯着纪辞年腰间如同狰狞的蜈蚣的手术疤痕。

前后各有一条。

应该是被刀具捅穿的。

温棠眯了眯眼,抬眼看向不自在的纪辞年。

“这是怎么弄的?”

纪辞年顿了一下,看向温棠。

许久,他缓慢开口:“一个意外。”

“喔。”温棠没怎么在意地应了一声,又赞叹了一句:“挺幸运的。”

“这都……”温棠抬眸看了一眼纪辞年,顿了一下,又接着说:“这都没事。”

确实挺幸运,一刀捅穿了腹部,要是一不小心伤到了脏器,可能也就直接没了。

“……”

纪辞年默了许久,才轻声跟温棠说:“我先出去了,你快点去洗澡,一会要感冒了。”

温棠随意地点了点头。

在纪辞年出去后,她的嘴角勾起了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