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什么配?你们杵我家门口干什么?”
许是外头动静太大,直接将沉浸在二人搏击中的夫妻俩给惊得回过神来。
绍父绍母一看外头这么多看热闹的,原本就好面子的两人登时急红了眼,再一听什么出轨、净身出户等等,夫妻俩眼前一黑,险些没气晕过去。
绍父摸着脸上被抓出血来的爪印,抄起地上的一根椅子腿朝绍临深掷去,口中怒喝道:
“混账东西,你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还不够,又在外面胡说八道些什么?”
绍母这会儿也冷静下来,她感受着身上传来的阵阵痛意,对害他们夫妻反目的二儿子,眼里都带着刀子:
“临深,你把爸妈的积蓄拿出去挥霍一空就算了,回家又故意挑拨我跟你爸的关系,你这么做究竟想干什么?”
说着,她看向门外这群人,目光淡淡道:
“大家没事就散了吧,我家老绍好着呢,什么小三压根没有的事情,你们别听这小子胡说……”
“妈!!!”
绍临深还不等绍母说完,口中吃惊大喊,目光在绍父绍母之间来回看了又看,面上的神情从开始的错愕疑惑到伤心难堪,最后竟扯出一抹微笑,冲着在场众人,艰难点头道歉:
“各位叔伯阿姨,不好意思,既然我妈说没有小三,那就没有吧。
这一切是我……我乱说的,还请大家不要乱传。”
绍父绍母闻言脸色都跟吃了屎一样难受,什么叫“她说没有就没有”?
这件事本来就不存在好么。
偏偏夫妻俩越描越黑,哪怕大家嘴上说着相信他们,脸上的表情都很微妙。
在二人脸色越发黑沉时,大家也不等绍父绍母赶人,便都自觉离开,只是临走看向夫妻俩的目光,都带着几分异样的神采。
“绍临深!老子上辈子究竟做了什么孽,才会生下你这么个讨债鬼!”
眼看屋里就剩下他们三个,绍父登时抄起地上的棍子就要往绍临深身上抽去,一旁的绍母同样虎视眈眈。
面对夫妻俩的混合双打,绍临深十分淡定地从身后掏出一把手臂长的西瓜刀,一刀劈在柜子上,神色和善道:
“爸妈,大家有话好好说,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这么难看,万一伤了和气怎么办?
我有哪里做的不对的,你们大可以提出来嘛,只要说了我就一定不会改。”
绍父绍母闻言,神情顿时扭曲起来,但碍于这小子现在混不吝的模样,忍了又忍,到底是默默咽下这口气。
他们相互对视,想起某件事,只默默打电话给家政公司请人上门清理。
绍临深趁机让人把他屋里那些破烂都扔了,省的平时看见碍眼,一旁的夫妻俩见状却不乐意,毕竟那些东西可都是大儿子的。
但看这小子又准备犯浑,两人想起方才的闹剧,到底是认下这口恶气,只吩咐清洁人员将东西搬到他们屋里。
一时间,绍临深卧室里倒变得宽敞明亮了好多,相反的,那些杂物堆在夫妻俩屋里,直接将大半个房间给塞满。
好在家里杂物间是常年锁着门,又是一扇大铁门的缘故,方才的闹剧中,并没有受到破坏。
这倒是让夫妻俩松了一口气。
可只要他们一想起早上没了的那几十万块钱,心口就一抽抽的疼得厉害。
自然而然,绍父的手机是不可能再留在绍临深手里,至于绍临深以前使用的那一部,为避免想起曾经的记忆,绍父干脆买了一部新手机给他。
绍临深接过新手机,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至于绍父绍母二人,此时看着彼此浑身伤痕累累的模样,别过头沉默半晌,才小声道:
“这小子这两天跳脱的厉害,现在居然大白天都还能醒着,看来是哪个环节出了来问题,咱们必须尽快回村一趟。
还有灵婴大仙……这回居然没摄住这小子的魂,让他老老实实不作妖……”
绍父想起杂物间里的神像,沉吟半晌,认为是供品不够新鲜的缘故,所以大仙没有出手教训那小子。
想到这,绍父干脆跨进杂物间上香叩拜,随即吩咐绍母在家看好人,自己则出门购置所需的供品。
眼看男人怀里卷着一包东西匆匆出门,绍临深站在阳台上往下看,好半晌后,他这才拿出新手机打了个报警电话……
***
呜啦呜啦的警车声在小区楼下响起。
彼时绍父才刚从外边回来。
人才到楼下,就被几名警察堵个正着,绍父看着他们朝自己走来,一时间心口砰砰直跳,手不自觉搂紧怀里的东西,竟下意识一抖,转身就往外跑。
‘不行,他必须得把怀里的东西处理掉,这要是被抓到可就完了。’
这般想着,绍父当即拔腿狂奔,这模样让原本只是想找他问路的警察们都诧异了下,意识到不对,也立马在后面边追边喊。
而因着绍父常年应酬、又烟酒不离手的缘故,那一身肥肉挂着,人都还没跑出十来米距离,当场就被警察逮住,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连带他怀里的黑色大袋子也啪的一声砸地上,直接破开一道大口子,随即,一坨血淋淋的肉团就从里面滚了出来。
众人定睛一看,却是个已经初具人形的死胎,这一幕将附近看热闹的居民都吓得惊呼出声。
“不许动。”
几名警察死死压着绍父的肩膀,面色严肃而警惕。
局里原本接到报警电话,说是看到有人在晶盏小区进行非法买卖,他们刚刚不过是想找人问个路。
谁承想绍父做贼心虚的表现,还真让他们抓到一条大鱼。
就是不知道这是集体作案,亦或者对方就是报警电话里提到的夫妻俩。
一名警察出声询问:
“你的名字是不是叫绍文辉?”
绍父闻言一愣,还没开口,但周围警察却从他的表情看出端倪,当下相互对视,只把人从地上拽起,手铐一带,沉声道:
“绍先生,你涉嫌非法买卖,侮辱尸体等罪责,现在请你到警局配合我们的调查。”
说罢,几人也不管绍父如何叫冤,当场就拉着他上了警车,直接带走。
而被留下的两名警员,则是问清绍家所在位置后,立马动身前往。
另一边。
此时在家中等着的绍母,还不知道自己丈夫被抓的事情。
不过她在听到小区楼下有警车声响起,眼皮一跳,联想起先前他们夫妻俩打架的事情,生怕是哪个多管闲事的邻居报警,导致警察们这会儿过来调查。
她惴惴不安的在大厅里来回转了几圈,目光落在杂物间的铁门处,咬了咬牙,干脆开门进去,将那些隐隐发臭的供品倒进一个塑料盆里,端着这些东西跑厕所把它们冲进下水道。
“哗啦啦——”
随着水声响起,绍母才算松了口气,结果还不等她清洗完盆里的污渍,屋外门铃声突然响起。
她心口一跳,转头却发现原本还躲在自己卧室里的讨债鬼,居然从厕所外一闪而过,整个人跟窜天猴似的,蹭的一下,瞬间就蹿到大门口。
绍母心口一紧,下意识开口阻止:
“站住!你要干什么?谁准你开……嗝……”
大门外,两名身穿蓝色制服的警员豁然出现在绍母眼前,吓得她直接打了个嗝,将剩下的话咽下了去。
紧接着,还不等警员们开口,绍临深自己就把事情吐露得一干二净:
“哎呀,警察同志,你们可来了。
我爸妈在家搞封建迷信,经常把一些不可描述的东西往家带,你们瞧瞧这间小屋,里面都是他们的犯罪证据。”
他说着,还热情的把两名警员拉到杂物间内。
啪嗒——
头顶的灯被打开。
直接照亮神龛内那尊造型惊悚诡异的雕像,而神龛前的供桌上,还有几个满是血渍污浊的空盘子。
绍临深掏出手里,举到两人面前,快速道:
“你们看,刚刚我妈就在毁尸灭迹呢,不过这经过赶巧被我发现录了视频,请你们务必把他们带回去关起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若是需要人证,我愿意站出来,你们放心,我这人打小就正直,从来都是帮理不帮亲的。”
眼看绍临深都快把他们家老底都揭下来,绍母这下可算知道这俩警察是谁喊来的。
她尖叫一声,径直朝着绍临深扑过去,不断抓挠着,口中更是咒骂不休:
“小畜生,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居然举报你爹妈,早知道你狠毒成这样,当初我就不该把你生下来。
风道长说的果然没错,你就是个扫把星,天生克我们一家。”
绍母疯狂嘶吼着,哪怕被两名警员摁着胳膊也不消停,只一个劲儿往绍临深那处冲撞过去,两条腿疯狂踢蹬着,嘴里还不停朝人吐口水。
所幸绍临深早有准备,从刚刚对方发疯开始,就快速躲到一名警员身后,口中嚷嚷着让绍母不要一错再错,早点坦白从宽。
好在经过一通拉扯,绍母还是被警察们给带走,同时那尊放在杂物间里的神像,以及供桌上几个带血的盘子,都被小心翼翼放进物证袋中密封起来。
而绍临深则是作为证人,一同前往警局录口供。
折腾了大半天,绍父绍母倒是不负众望被拘留在局里,等待后续处理。
两人若是运气好,说不定就是被关个三年五载;如果运气不好,被人捞出来,等待他们的可比在监牢里精彩刺激多了。
而绍临深在警局录完口供,当天就坐车回到家里。
夫妻俩倒是想攀咬他,可他们一想到宝贝大儿子,那些话都咽了回去。
而如今在家待着的绍临深,也是头一回睡了个好觉,再不用担心有人半夜在他床边站岗的情况。
甚至就连他卧室里,一直以来的那股阴冷气息,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反倒是警局物证室内,当晚忽然阴风阵阵,让不少值班人员听到里面传来婴儿的哭泣声。
几人硬着头皮进来检查,却发现白天拿回来的那尊形状诡异的雕像,竟然不翼而飞。
而他们查看监控,也只看到画面突然闪烁一下,原本放在柜子上的雕像,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几名查看监控的警员一时间只觉自己脖子凉嗖嗖的,想起近年来与日俱增的诡异事件,咽了咽口水,立马将这一段视频拷贝发给上司。
与此同时。
位于郊区的一栋小平房内,一名穿着道袍的干瘦老头儿豁然睁眼。
***
次日拂晓,旭日东升,金黄的光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落一地斑驳的光影。
绍临深将将从睡梦中醒来,耳边就听卧室在隐约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豁然睁眼,起身就往外走。
顺着声音传出来的方向,竟一路来到那扇铁门前。
此时,杂物间内。
原本被警方带走的雕像,竟然重新回到供桌上,其周身缠绕的两根颜色各异的布条,此时犹如两条毒蛇般不断纠缠厮打,将木雕拽得左右摇晃,在桌面上发出咚咚咚的撞击声。
咔哒——
铁门从外面缓缓开启。
一束明亮的阳光顺着门缝挤了进来,将屋内的景象映入绍临深的眼帘。
兴许是察觉到绍临深的到来,其中一根玄黄色布条竟还冲他扭动了一下身躯,明明是没有五官容貌的死物,绍临深却偏偏知晓对方是在向自己告状和求援。
他动作利落地从身上撕下一团功德,弹入黄条条中,只见原本有些无精打采的破布头瞬间如同服下十全大补汤一般,忽地变得精神抖擞起来。
紧接着,祂便愈发凶狠地朝另一根红布条抽打过去,连带着空气中都响起啪啪啪的破空声,不过片刻就将对方逼得连连败退。
最终那红布条只能蜷缩成一团,犹如死鱼般绵软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然而那根黄布条却仍不解气,死死缠着对方拼命撕扯,直至红布条碎裂成一块块闪烁着点点星光的碎片,才被祂一口吞入腹中。
“嗝——”
盘古幡打了个饱嗝,这才摇摇晃晃飘向绍临深,满是委屈的扑到对方肩膀上,呜呜哇哇的干嚎着:
“深哥,你都不知道我这二十多年是怎么过得,呜呜呜,我苦啊。
要不是为了保护你,我怎么可能……”
“停!”
绍临深一把捏住对方,抖了抖,将其往后一扔,淡淡道:
“闲话少说,待会儿再给你点功德,现在正事要紧。”
“好嘞,哥!”
盘古幡一秒收功,乖乖贴在墙壁上当个老实的背景板。
而供桌上,随着两根布条的退场,那尊雕像也显露出其本来的面目。
只见,那仿若婴孩的雕像之上,布满无数密密麻麻的人形面孔。
每张人面上,嘴巴皆撕裂至耳后,双目圆睁,露出一排尖锐利齿,其表情狰狞扭曲,仿若活物,不断冲着绍临深无声嘶吼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