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萧尘轩想白嫖一个师傅,韩泽玉是万万不同意的。
可若是他肯花重金拜师,那就另当别论了。
难不成是上天垂怜,见他“招安”不成,反手给他送来一个大弟子。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好好的为何要跟命运做抗争?要不他就从了吧。
萧尘轩见韩泽玉的态度有所松动,立马加了把差,将银票收了回去。
收回去,他收,唉?怎么收不回去啦?
韩泽玉出于本能的一把拽住银票一角,送到手边的钱,岂能让他原路返回?
年轻人,我劝你不要太气盛。
喂喂喂,怎么还在往回抢?
萧尘轩似是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松开银票,不再拉扯。
这还不算完,萧尘轩再次跪地,一本正经的磕了个头:“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您就收下我吧!”
韩泽玉攥着银票,身前是跪在地上的萧尘轩,不远处是目瞪口呆的周易,百思不得其解的王公公,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皇上。
“其实吧,你应当考虑清楚再……”
话音未落,就被萧尘轩堵了回去:“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会好好学本事,努力赚更多的钱孝敬师傅。”
韩泽玉将银票甩在桌子上,双手将爱徒扶起。
“龙争虎斗彼岸花,为师许你一个家,跟我走吧,天亮就出发,噩梦已醒来,你不必害怕。”
萧尘轩哐哐磕了三个响头,由衷称赞:“师父好文采。”
韩泽玉十分感动,连忙将人扶起,大病初愈别动不动就下跪。
好一场师徒情深的抓马大戏,把周易看的一愣一愣的。
若是当年他有小郡王的觉悟,又何必走了那么多年的弯路?
当年二人在乱葬岗初见之时,将银票都给他不就好了嘛!
周易,你糊涂啊!
韩泽玉的怀里鼓鼓的,装的都是徒弟的孝敬。
“走,为师指点你,包你三天升到一级,只要钱到位,一个月保你升二级。”
萧尘轩面上带笑,心里却在滴血,他攒了十几年的积蓄,都拿去交学费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学到干货。
韩泽玉信心满满,肯定让爱徒觉得物超所值,坚决不给他未成年退款的机会。
十六岁,不小了,能在古代当爹了。
韩泽玉为了彰显实力,带着徒弟前往演武场,开启紧急教学模式。
皇上欣赏了一出狗血大戏,心里轻松不少。
他坚信只要有韩泽玉坐镇,此次浩劫的困局便可迎刃而解。
“去礼部催一下,务必在今晚将祭祀器具准备好。”
王公公领命,刚要退下,又被叫住了。
“内务府也去一趟,让他们连夜赶制一套祭祀长袍,尽可能华丽一些。”
王公公了然,这是准备给那位爷穿的,必然马虎不得。
一边忙的人仰马翻,一边教学成果斐然。
韩泽玉很是满意,这徒弟收的不亏,完美诠释了何为天资聪颖。
皇宫内有一个古朴的祭坛,距离演武场不远。
韩泽玉知道那里便是他明日的主战场。
看着一堆人进进出出,搬搬抬抬,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忍不住好奇便过去看了一眼。
结果真是一眼万年,这规模,这气势,这古朴又神秘的气质……
汉白玉阶染着霜色,裂缝里嵌着本朝历代帝王的年号金箔,玉阶磨损处,隐隐露出里面的血色朱砂。
十二尊方鼎有规律的摆放在祭台四周,祭台中央是一幅鲜明的太极图。
韩泽玉不懂这些,但仅仅是在远处看着,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震撼。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京城内外的文武百官便行动起来。
百姓们听着官兵的号令,给他们半个时辰收拾行李。
每人只能带一个包袱,将身份凭证、房契地契、钱财、以及简单的衣物带走。
老百姓也不是傻子,近几日的变化他们还是能感知到的,因此官府来人通知,绝大多数的人都十分配合。
韩泽玉将城东客栈的人转移至钱来山庄,田小姐怀着身孕,也被提前接了过去。
苏云松身为朝廷命官,不能擅离职守,妻子在山庄避险,他也能安心办差。
韩泽玉吃过早饭,看着面前华丽丽的祭祀长袍,愣愣的摸了上去。
一面告诫自己,神棍才穿这些,一面又忍不住往身上比量。
你说一个祭祀穿的外衫,做的这么好看干嘛?得值不少钱吧?
王公公松了口气,幸好幸好,正中下怀,吾皇英明啊!
……
水井边的青苔泛起油亮的光泽,昨夜还清澈的井水此刻已有浑浊之象。
撤出屋舍的百姓们聚在一起,啃着两合面馒头,这是官差派发的,每人一个,还挺好吃。
吃饱喝足了,人的恐慌心理便能消减不少。
只是明明已至深秋,天气却闷热的如同蒸笼一般,一点儿风都没有。
再加上有家不能回的怨念,多少还是有些烦躁的。
深灰色的云层渐渐压下,树上的一群麻雀突然拍打着翅膀,极速盘旋而上。
几十只灰影在半空中急转,又一个猛子扎了回来。
礼部将祭祀步骤完成后,韩泽玉身着华丽的拖地长袍,戴着金色面具,在一众官员的注视下,缓步踏上玉阶,坐在了祭坛正中的八卦图上。
在这种压抑的氛围下,一众官员只敢偷瞄祭台上的白色身影,但却不敢交头接耳。
祭台不远处坐着当今圣上,他的身后站着周易和铁东铭,身旁是萧尘轩跟王公公,这都是铁杆儿亲信,能舍身护驾的。
申时三刻,祭坛四周的旗帜原本处于微微摆动的状态,却在某个瞬间突然向上扬起。
与此同时,礼官手中的青铜盘发出阵阵嗡鸣,盘中的瓷灯炸裂开来。
碎片四散,人群中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韩泽玉将掌心贴在地面上,手中的震颤感,以及地底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声,无不提醒着他,地龙翻身,浩劫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