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芍药!天骄送我的美人鱼呢?”
刚净了手的贵妃转头没看见放置在一旁的木雕,慌忙叫道。
芍药无奈,“小姐,快用晚膳了,奴婢先给您收起来了,奴婢知道您喜欢天骄小姐的礼物,可一刻都不离身是不是也太夸张了?这都多少天了?”
贵妃哼了哼,“你懂什么?那木雕可是……”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芍药脸色一变看向她身后,在贵妃心中涌起不妙的同时,芍药福身行礼:
“奴婢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贵妃僵硬地回过头,就见到祁曜君阴沉着脸缓步走来。
贵妃怎么也没想到祁曜君会有突然袭击的一天,连忙行礼,“臣妾参见……”
可她还没来得及屈膝,手便被祁曜君扣住。
贵妃能感觉到祁曜君的力道很大,恨不得将她的腕骨捏碎。
她心中的不安在放大,仔细回忆自己方才是否说错什么话,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头顶便传来祁曜君格外冷硬的声音。
“你叫季月欢什么?”
贵妃一愣,随后顿时想起来什么,整个人有些颤抖起来。
坏了。
她还没想好对策,但祁曜君俨然已经失去了耐心。
“朕再问一遍,你叫季月欢什么?贵妃,不要试图在朕面前耍小聪明。”
贵妃心头一凉,闭了闭眼,即便手被祁曜君扣住,但她还是跪了下去。
“回禀皇上,旭婕妤姓季,名月欢,小字天骄,臣妾知道天骄二字犯了忌讳,可这字是旭婕妤出生时季大人便起好的,那时大曜还未建立,世道尚无天子,并非有意冒犯,还望皇上宽恕。”
不,问题根本不在这里。
祁曜君脸色由青转白。
小字。
她是有字的。
可他之前亲口问过她是否有小字,她矢口否认。
看贵妃方才自然而然的称呼,显然她这么叫季月欢不是第一次。
若说其他的事情她还可以用失忆搪塞,可她的小字她就算不知道南星也早该告诉她了。
但她还是骗了他。
大曜女子的字同男子的字一样重要,甚至比男子的字还要重要,非亲近之人不可唤。
她把自己的字告诉了晋王,却不肯告诉他。
天骄,岑添娇。
先前南星说岑家二小姐是个学人精的时候,他便早该想到的。
如果天骄真的只是她信口胡诌搪塞晋王的名字,又怎么会让岑家那位眼红到跟着改名?
祁曜君不说话,只是抓着贵妃的手越收越紧,贵妃能感觉到,祁曜君像是发了很大的火。
她绞尽脑汁思索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了,想了半天又连忙补充:
“皇、皇上若是因、因旭婕妤入宫造册上未曾记录小字一事生气,臣妾斗胆说句公道话,季大人如今在朝为官,自然知道‘天骄’二字犯了忌讳,隐瞒不报无可厚非。”
祁曜君垂眸看她,贵妃咽了咽口水,又继续道:
“况、况且,这字季家人也并未对外公开,只有无外人在场时才会这么唤,臣妾也是那时住得离季家实在太近,一次偶然撞破才知晓,想来知道的人也不多,季家才会选择顺势不报,并非有意欺瞒皇上,还望皇上大人有大量,莫要因此等小事伤了与旭婕妤的感情!”
好个无外人在场,好个知道的人不多。
所以晋王不是外人。
连贵妃都是偶然撞破,她却堂而皇之告诉了晋王。
感情?
呵,他们之间何时有过感情?
她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残忍。
“朕问你。”
祁曜君松开自己的手,他怕自己再不放,贵妃的手真要被他生生折断了。
——该死的,即便到了此刻他脑子里想的竟然还是,若是被她知道了她一定会不高兴。
贵妃如同死里逃生般抽回手,也不敢去揉,只惶恐地伏下身,“皇上请问,臣妾定知无不言。”
祁曜君背过身去,负手而立,但冷硬的声音还是一字一顿地传入贵妃耳中。
“你之前说现在的季月欢与从前的季月欢并无多少不同,此话当真?”
贵妃不明白祁曜君为什么忽然问这个,但还是如实道:
“虽说臣妾与天……与旭婕妤分别多年,旭婕妤也因观星台一事失去了不少记忆,可如今的旭婕妤无论从秉性、性格抑或习惯上,都与臣妾记忆中无甚差别。”
好,好得很。
祁曜君再也没办法用如今的季月欢与从前的季月欢不是一个人这样的理由欺骗自己了。
因为他回忆起一件事——
如今的季月欢,很欣赏宋墨。
可宋墨是晋王的人。
若非爱屋及乌,他很难理解季月欢为什么会对宋墨感兴趣。
可若是季月欢心悦晋王,当初又怎么会入宫?
崔德海和昌风分明都说,她心悦于他。
不,等等。
电光石火间,一个名字闪过他的脑海。
兰馨儿。
为什么他从未考虑过,季月欢或许是第二个兰馨儿呢?
所有的一切,都是骗局吗?
“不……”
祁曜君嘴唇都颤抖起来,低声呢喃着这个字。
他是背对贵妃的,他脸上的表情贵妃看不见,声音更是含糊。
贵妃不禁皱起眉,壮着胆子又唤了一声,“皇上?”
可眼前哪儿还有什么皇上?
祁曜君已经闪身不见。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要去找季月欢问个清楚,他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确认皇上离开,芍药上前将贵妃扶起,语带担忧地问:
“小姐,皇上这是怎么了?”
贵妃的手还在抖,闻言摇摇头,“不知道,但是……我总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芍药,我好像闯祸了。”
她谨慎了一辈子,为什么偏偏会犯这样的错误。
“那……”芍药也有这种感觉,“要告诉天骄小姐吗?”
“怕是来不及了。”
贵妃望着祁曜君先前站立的位置,痛苦地闭上眼,“只希望,天骄不要出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