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楼梯内，许漾神情中有些迷茫，看着对面的人。
“许律师……”对方喊了一声，看向许漾的情绪很复杂。
“发生什么事了吗？”他追问道。
对方轻声开口：
“许律师，邵律师和你交恶，不仅仅是你入狱的原因。”
“嗯？”
“许律师，你在所里的人缘一直都很好，从你出事后，大家都不敢接近你，邵律师也对你不管不顾的，你不觉得奇怪吗？”
他的话将许漾带回了一年前那段难堪困苦的日子，当时他没有怨恨其他人，只怪自己的行为令他们蒙羞。
如今看来，这些事情都没有那么简单。
想到此，许漾询问的眼神看向对方，沉稳地问：
“当初发生了什么事情？”
“许律师，从你出事以来，律所的同事便集体请愿，想为你略尽薄力。可是邵律师不但公然训斥了大家，坚决不允许大家讨论你的事情，有人为你仗义执言，被邵海毫不犹豫地开除了。他更是发了公告，将你踢出了律所。”
“邵海可是你的师父，以往他对你的照顾、提携大家都看在眼里，如今你遇上事情，他就绝情地将你抛弃。大家心里都积攒了一口气，涉及到生计，但也是敢怒不敢言。”
许漾眉心紧紧蹙着，试探性地问道：
“也许师父是怪我知法犯法，丢了他的脸？”
对方神色坚决地摇了摇头，镇定地回复道：
“我们大家都是这样认为的，可是有一天，你的女朋友来了。”
“我女朋友？”
实习律师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我那时经常帮你整理案件材料，总会在许律师的桌子上见到她的照片，她长得超脱凡人的漂亮，所以我一眼就认了出来。”
“后面发生了什么事？”许漾后退了一步，双手无意识地扣着掌心的栏杆。
“靳小姐看起来状态很不好，来到律所便指名道姓地要见邵律师。邵律师不肯见她，最后是前台悄悄给她指了路。”
“刚巧那天我要请邵律师签字，在门外听了一些。刚开始屋内只是平静地交流，没过一会 我就听到桌椅板凳倒地的声音，靳小姐的情绪似乎很激动，不停地逼问邵海：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为什么要害他？”
许漾听着他的诉说，似乎将自己带回了靳明珠绝望的那个时刻，他只能作为旁观者，想要将她扶起来却无能为力。
他继续说道：
“邵海一直没说话，还听他要叫保安把靳小姐赶走，一番争执下，似乎靳小姐用了什么手段，邵海向靳小姐害怕地求饶。最后靳小姐在办公室乱砸了一通，还将律所的标志物带走了。”
“只是她离开时，脸上都是泪水，失魂落魄地走着，还不小心在台阶上摔倒了……”
听到此处，许漾眼尾一寸寸泛红，眼底掠过一阵阵心疼。
“第二天，邵海便吩咐财务往你的账户转了一大笔钱，是你在律所的股份。”
至此，关于这笔钱的来龙去脉都清楚了，许漾苦笑了一声，他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缘由，追问道：
“你知不知道他们在吵什么？”
对方努力地回忆着当初的事情，回应道：
“我只听到靳小姐的质问，听起来她心中满是怨恨，不停逼问邵海，你害他良心不安吗？”
“其他我没听到了。”他的神色有些愧疚。
许漾抬起头看向对方，感激到：
“小刘，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对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许律师，是我要跟你说谢谢，当初进律所我学历低，大家都不肯要我，只有你肯给我机会，耐心地教我。”
许漾看向对方的眼中充满了赞赏，鼓励道：
“我希望能看到你站在更大的平台上。”
“谢谢许律师，我一定会努力的！”
他走后，许漾一人在冰冷的楼梯间待了很久，他忍不住地想：
“害他？”婠婠为什么会对邵海说这样的话？邵海怎么害他了？
还有，对他一向宽厚的师父，为什么突然性情大变，如此决绝地将他赶出律所？
他想来想去，可以将交集甚少的二人都牵扯到一起的事情只有一件：
“赵耀的案子。”
林朗遍寻不到许漾的身影，连忙放下酒杯找他，最终在走道上发现了他的踪迹。
“许漾，你怎么在这里？”
对方转过身来，林朗见一贯坚强的许漾抬手擦拭去眼尾的泪水，微微侧开了脸。
许漾将刚才知道的事情告知林朗，林朗听闻也是震惊，二人都隐隐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他的声音很轻，充满着力度：
“林朗，我想知道一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想请你帮我一起查。”
“好！我帮你。”
二人双手交握成握拳，目光充满了坚定，一如他们当初触摸着法律宣誓自己成为一名毕生追求公平正义的律师一般。
提到此处，林朗想起靳明珠前后的反差，也觉得有些疑惑，将这些疑惑一一脱出：
“在你审判期间，明珠一直都是失魂落魄的，为你奔走，搜集证据；一遍遍地去求赵明的妻子，求她签下谅解书。甚至在你宣判那日，她哭闹地差点被法官定为扰乱法庭秩序。她对你的情意，让我们所有人都为之动容。所以，在得知她结婚后，我还觉得有些意外。”
许漾的泪水无声从眼尾滑落着，一想到靳明珠那委屈无助的样子，他的神情中充满了心疼和怜惜。
林朗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当时，你唯恐自己会连累她，坚决不肯她来见你；明珠将自己所有的积蓄都交给我，让我多照顾你；还多次婉转打听着你的情况。”
说到这里，林朗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声说道：
“你在监狱里受伤那次，有一天明珠忽然找到我，让我替你申请转院，我当时还奇怪，你在顾氏医院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转院？”
“明珠一直在坚持要替你换医院，我便去申请了。”
“许漾，我始终觉得明珠待你是有情意的，可是前段时间，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说那么决绝的话，要和我们决裂。”
“她说了什么？”许漾的声音干涸而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