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森到底还是没有拦住。
她爸爸在最近如此关键的时刻，和海格跑了。
嗯，和一个混血巨人，他的老学生，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法国浪漫双人游，还是往犄角旮旯，深山老林里钻的那种。
格林德沃的脸是黑漆漆的。
但奈何霍格沃兹现在真的离不了他。
他，或者邓布利多，起码得留下一个，用于接收安排圣徒和凤凰社两边势力的调动，以监控妖精动向，准备应付随时可能发生的妖精叛乱。
麦格教授撑不起来这个，最多只能帮忙处理校务。
艾莉森则是预备的后手。
格林德沃坐镇霍格沃兹的时候，艾莉森就是一个能随时策应，通过传送门被派往各地，以最快速度清剿妖精叛乱的最高战力。
坐镇霍格沃兹的肯定是不能轻易动的，不然学校群龙无首，万一被人逮到机会搞出乱子就麻烦了——虽然这种可能性极低，而且还有其他几所魔法学校能够灵活帮忙。
很多东西已经安排准备得很完美了，除了巫师势力的监视情报，还有两个先知时刻关注此事，经常会触发预见的未来判断。
……这要怎么输？
透视挂都开了。
海格这人，拆散老年夫夫，还对怨男正宫的怨念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emmm……
让大家祝他回来的时候好运吧。
邓布利多回来的速度也快。
毕竟霍格沃兹现在能直达巴黎，还有幻影移形和福克斯帮忙瞬移，又不像原着里一样有魔法部的监视。
老校长那时候就没有原着里那么温吞了，还会让海格带“永恒之火”，妖精的头盔，火龙皮作为礼物，一天天的慢慢来，谨防被巨人砍脑袋……
在知道了妖精下本钱已经用各种妖精造物说动了新巨人首领之后——当然，这不是因为妖精们大方，而是因为妖精们已经把巨人们当成了炮灰，只等着它们死了之后直接回收礼物白嫖战力——邓布利多直接展示了自己的力量。
他的魔杖杖尖猛得窜出了一道道的炙热火焰，把所有的巨人都围了起来。
整个巨人部落全部被他的火焰笼罩着，燃烧着，就仿佛是一片火海。
凶残的巨人首领还想要试图把老巫师和混血巨人抓着脚脖子倒吊着提起来，但一接近那些火焰，犀牛皮一样坚硬厚实的皮肤都被烫红干裂了，痛得他嚎叫着又乖乖退回了火圈，凶狠阴沉的眼神都一下子清澈了许多。
巨人的魔法抗性确实强，但是也得看面对的到底是谁。
普通巫师或许意外之下遭遇它们会束手无策，但到了傲罗那种程度，稍微有些训练，都能够杀死巨人了。
或许都不用傲罗，毕业生里的精英——类似芙蓉那种，魔咒可以穿透火龙皮生效的——都能够料理巨人。
更何况是强如邓布利多这种顶尖巫师。
现在更是连魔法部方面都对他大开方便之门，完全没有掣肘了。
邓布利多明亮锐利的视线紧紧盯着高高马，巨人族的新古戈，砍了上一任古戈头的最高大的巨人。
黑头发，大黑牙……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巨人首领脖子上的那串骨头项链。
有动物的，也有人的。
头骨空洞洞的眼眶看向虚空。
邓布利多最近见过太多头骨了，以前也见过，但没有最近那么频繁。
不过还是最近更好些。
以前那就代表着死亡，现在可能是艾莉森的恶作剧，可能是游戏世界里镶嵌用的骷髅宝石，可能是孩子们借怪物尸体召唤的骷髅亡灵……
但他实在不希望在这些巨人身上看到人的骷髅。
还有地上零零碎碎的，不知道是动物还是人类的碎骨。
他们杀了人，还杀了很多。
高高马脖子上那一串骨头项链，都是收集了完整的头骨作为装饰的，其中就至少有五个人类头骨，其他鹿，狼之类的生物头骨也有许多。
邓布利多的眼神锐利到让高高马本能地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危险感，仿佛下一刻自己就会变成一堆燃烧殆尽的灰烬。
高高马因为刚刚那阵可怕的火焰，皮肤已经被烧伤，现在又感觉到那种危险感，一下子就慌了神。
他急忙冲着火圈里的邓布利多大声嚷嚷，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
邓布利多听不懂巨人语，但看神情，猜也能猜到，高高马现在一定是在求饶。
巨人实在没有脑子演戏和说谎。
他没有理会那些求饶，也没有管旁边更矮些的巨人磕磕绊绊翻译的单词，手里老魔杖一动，高高马脖子上那一串项链就自动飞了出来，飞到了邓布利多怀里。
项链沉甸甸的，分量很足，沉重到双手都几乎握不住。
每一个头骨背后都代表着一条人命。
邓布利多捧着那串项链，仔细端详着，仿佛要将它们的模样深深刻在脑海里，眼神渐渐冰冷，升腾起冷冷的怒火。
而海格……
海格持续噤声。
邓布利多很少发怒，但真正发怒的时候，气势相当足，是那种冷静到了极点的愤怒。
不过，这些都和神经大条的海格没关系，海格正在忙着看被困的弟弟格洛普。
邓布利多则是一直沉默。
很难想象老校长真正看到这些头骨的一瞬间想了些什么。
他当然是清楚巨人的德行的，也明明知道自己会看到些什么野蛮落后且残酷的东西……
但亲眼所见，还是觉得难以接受，愤怒，厌恶，夹杂着一丝丝悲哀。
他想起了艾莉森的种族主义，那种预备着趁巨人跟随妖精叛乱，趁机屠杀巨人族的计划……
这一刻，邓布利多甚至觉得艾莉森的计划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这些甚至不是和巨人有旧怨仇恨关系的巫师，而是误闯入这里的无辜麻瓜。
没有魔力，见到认知里从未存在的事物后，也无力反抗，只能在恐惧中被活生生撕碎……
邓布利多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想，但他确实忍不住。
【你维护这种残暴的种族，让它们存活下去了，未来如果它们杀人了，谁要为那些血案买单？】
艾莉森的话在他脑海中不断回荡。
理智来说，这是道德绑架。
但看着那些人骨骷髅，实在无法说出什么不应该预设犯罪的想法。
毫无疑问，这些巨人是残暴的，它们就是会毫无理由地杀人。
而且他们本身就不能控制巨人天性里的攻击性和残暴，没有外人也经常会互相打个半死，自相残杀。
巫师的歧视，也从来不止是因为巨人们的愚蠢和个头，最重要的是因为他们的攻击性，天性残暴。
邓布利多无法反驳一些东西。
只是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高高马见求饶不管用，就转而愤怒地冲着其他巨人大吼大叫，催促他们站起来冲上去攻击邓布利多。
其他巨人原本就畏惧邓布利多了，再加上它们所有巨人都被火焰困住，稍微动作就能感受到火焰灼烧皮肤，那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只有一些头脑简单的巨人，在被烧伤之后，会不明所以地跟着高高马一起大吼大叫，做个气氛组，试图吓唬邓布利多。
可惜它们的叫声对邓布利多而言没有任何威慑力。
邓布利多只是在思考到底要怎么处理这些巨人。
冷处理？威慑警告完了，放着不管，那没脑子的巨人族大概率还是会被妖精拉拢走。
他原本想的是通过武力震慑——因为巫师不可能比制造魔法器具的工匠妖精们能拿得出更多魔法器具了，尤其是妖精们是下血本诱惑的——但现在看来，习惯了暴力的巨人们最多只是此时畏惧片刻。
它们连自相残杀都不能吸取教训，又怎么能指望这种魔法的威慑能让它们服软呢？
至于说杀了旧首领，换一个平和的，或者说更懒散的新首领？
巨人部落的首领是靠打的，正常来说，肯定是其他几个七米左右的巨人继续自相残杀。就算强行定下一个巨人，也会被不服的其他巨人砍头。
而且有旧仇的巫师试图操控巨人部落的首领，巨人们更会加深仇恨——其实现在也差不多，恐惧之外，这些巨人对巫师的怨恨绝对更强烈了。
旧仇，加上现在的新仇，永远都是一报还一报，层层叠叠，简直像是无解的死局一样。
艾莉森给出的完美解法是趁机屠杀。
让巨人去死，虽然很激进极端，但不得不承认，这是最行之有效，也是最省心省力的办法。
她说得也没错，如果放任这些巨人不管，未来它们一定会杀人。
但是怎么管教？
巫师界很忙，忙着和麻瓜界接触，融合，发展……没有那么多人力闲到放弃整个种族的利益，去耐心教导巨人。
而且就算教了，劳心劳力之后，巨人族也不可能融入巫师界的。海格身为巨人混血，活了六十多岁，都称不上真正融入了巫师界……
这么一想，好像怎么都不对劲。
邓布利多闭上眼睛，深深叹了口气，感到一阵疲惫。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巨人们群居着，估计都吃过人了……
“……”
沉默片刻，邓布利多还是放弃了动手。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这辈子唯一亲手用魔法害死的智慧生命，只有当初的阿利安娜。
他现在也做不到那么残忍，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多生命就这样消逝在眼前。
只能是留着，让它们顺着妖精的诱惑而叛乱，最后被清扫，像艾莉森计划的那样……
如果换作亲眼所见之前，邓布利多绝对不会认同这种做法。
艾莉森现在的观点和做派，都和当初盖尔的行为太像了……
不，应该说是，那对父女原本就是一路人。
哪怕生活中，艾莉森更亲他，总有一种和格林德沃争夺他的关注的感觉。但在大事上，那对格林德沃父女，才是思维方式相通，能轻易理解彼此的存在。
不过……
看着手上那串骨头项链，还有地上有些地方可以见到的兽骨人骨，邓布利多觉得有些讽刺了。
他原本是来追求和平，希望能让巨人族不再被妖精蛊惑，不至于陷入艾莉森的屠杀叛逆者计划里，但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
……这是不是也是一种命中注定？注定的结局？注定的悲歌？
只是老校长并不后悔过来尝试一次，最多是有点疲惫……
或许，他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回去看看学校里的孩子们，同事们，还有他的爱人，女儿……
有时候全家一起出去旅游，热热闹闹地玩一玩。
或者拜访一下老朋友们。
那些美好的东西才是最值得他关注的。
想到这里，邓布利多的心情突然好了一些。然后挥动老魔杖，解除了火圈，让那些如同绳索一般的火焰快速聚拢，回到他的杖尖。
高高马和其他巨人看到火圈消失了，以为邓布利多魔力撑不住了，放弃了，顿时兴奋起来，想要继续攻击邓布利多。
但还没等它们靠近，邓布利多就已经用魔杖指向前方一片，重新用束缚咒控制住了它们。
紧接着，他又用火焰烧掉了手上那串被巨人用做装饰和炫耀的骨头项链，还有地上那些杂乱的碎骨。
然后，他不再理会那些巨人，而是径直走到海格面前。
海格现在忙着想和同母异父，因为矮小而备受巨人们欺凌的纯血巨人弟弟格洛普联系感情，只可惜格洛普对这个突然冒出来，还和施法放火的巫师在一起的哥哥并不买账。
“我们该回去了，海格。带上你的弟弟，尽快。”
海格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乖乖地拉着被束缚咒束缚住的格洛普，跟着邓布利多幻影移形离开了巨人部落。
纯血统的巨人没法走传送门，幻影移形也撑不住跨国魔力消耗，但可以通过门钥匙。
至于被束缚着的格洛普……
一个幻身咒，就能像变色龙一样短暂让这个被束缚的，五米不到的巨人在别人眼中彻底消失。
……
回到霍格沃兹，邓布利多同意让格洛普住在禁林中，并为这位海格的弟弟找到了一个山洞作为住所，确保他有一个安全的居住环境——当然，远离人群也是为了保证小巫师们的安全。
看得出来，格洛普并不开心，用巨人语叽里咕噜着要回去——但是他自然是找不到路的，毕竟巫师们是通过魔法的方式回来，而不是走回来的——甚至在束缚咒解除之后，还想给海格来上那么几下子。
于是邓布利多又用束缚咒把格洛普困住了——恐怕在海格拿绳子捆住他弟弟之前，解除束缚咒都不是个好主意。
一个离群索居的巨人，一辈子都再也接触不到自己的同类，无法完成正常生物所看重的繁衍，也无法融入巫师的世界……
只能说，庆幸格洛普还有一个接受过人类社会教育的好哥哥，不会让他真的感受到永远的孤独。
邓布利多看着瞪着他们的格洛普，说不上满意不满意。
但至少，格洛普会活着，海格的弟弟会活着，一个能拯救的无辜生命会活着。
海格并不知道艾莉森的那些种族灭绝计划，他只信了邓布利多明面上的说辞，以为邓布利多是想到格洛普个子矮小，在巨人部落会受欺负，又是海格同母异父的弟弟，所以允许海格把人带回来养在禁林。
他很感激邓布利多。
这个大块头在情绪激动之下，一把用力抱起邓布利多亲了又亲，眼角都湿润了。
邓布利多拍了拍海格的肩膀，安慰了几句，叮嘱他一定要看好格洛普，不要让人乱跑，伤到小巫师和马人们。
海格自然是满口答应，然后又去忙着和格洛普培养兄弟感情了。
看着两个一高一矮的巨大身影，邓布利多叹了口气。
希望海格能一直这么开心下去，不要因为未来巨人族发生的事情而感到困扰吧。
一脚深一脚浅的走着，避开无路可走的杂乱的树枝和带刺的灌木，踩着枝繁叶茂间散落一地的光斑，格洛普的吼叫声从远处隐隐约约传来，老校长转头看向禁林深处，蓝眼睛闪动着，目光清澈而悠远，像林间的鹿一样天真。
无论如何，活下去是最重要的，生命会渐渐找到自己的出路。
天空中传来风的声音，卷着周围的树叶。
知道爸爸要回来，无聊的艾莉森一早远离了城堡，在禁林上空骑着飞天扫帚徘徊。
邓布利多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就正好看见骑在扫帚上的艾莉森在空中盘旋，然后欢快地降落。
“呜呼！艾莉森号成功降落！已顺利抵达爸爸身边！”
邓布利多被逗笑了——最起码此时此刻，心情陡然轻松起来。
熊孩子蹦蹦跳跳地跑到爸爸身边，给了他一个拥抱：“爸爸！欢迎回家！”
老校长眼中溢满笑意，回抱住艾莉森：“嗯，我回来了。”
父女俩一边往城堡走，一边聊着今天的事。
主要还是邓布利多在讲那些不同寻常的经历：他和巨人部落战斗的过程，还有最后把格洛普带回霍格沃兹的决定……
艾莉森对前半段的碾压式战斗还会饶有兴趣地追问一下，听到海格和格洛普兄弟那里，就肉眼可见地兴致缺缺，息了声音，毫不掩饰冷漠和歧视。
邓布利多看出来了，但并没有说什么，也不再试图改变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讨厌的东西，更何况是巨人这种残暴的种族。
艾莉森的喜恶挺大众的了。
就是邓布利多亲眼看见那些人骨，也忍不住一阵道心动摇，怀疑起自己的坚持。
他只是安抚性地揽着艾莉森的肩膀，转移话题，不再提艾莉森同样厌恶的海格兄弟两个。
让那对讨厌的巨人兄弟待在霍格沃兹这种被视为家族领地的地方，艾莉森感到不自在极了。
也就是面对着邓布利多，她的家长，霍格沃兹的校长，不然，这条小毒蛇真的什么刻薄的毒液都能喷出来。
聊了几句，邓布利多看出了艾莉森情绪不高，还在耿耿于怀，有点无奈，提醒了一下：“……霍格沃兹是包容的，艾莉森。”
艾莉森张了张嘴，想喷他，但还是克制住了，闷闷地反驳：“我已经很包容了！麻种巫师，最新觉醒的那些巫师，弗利维教授那种妖精混血，芙蓉那种媚娃混血，通通不在我的歧视范围内——马克西姆夫人我都不歧视，我只是单纯针对那两个蠢货。”
邓布利多笑笑，继续顺毛哄：“好的好的，爸爸知道，艾莉森最包容了。但格洛普已经来了霍格沃兹的话，我们还是得好好照顾他。”
当然，邓布利多这话并不是指望艾莉森像保姆一样去教导格洛普。
他只是单纯希望艾莉森能看在自己的面子上，稍微容忍一下格洛普的存在。
比如哪天逛禁林的时候，无意间看到格洛普，能宽容一点，不要想着拿杀戮咒试试巨人的魔抗。
这孩子可不是什么耐心的好脾气，她对很多事情都隐藏着恶意，兴趣上来就会主动挑衅和招惹……
而且以艾莉森的实力，真要对付格洛普，基本上就是秒杀，救都来不及救的那种。
被百般叮嘱到感觉烦躁，艾莉森终于忍不住冷嘲热讽，发挥了某些斯莱特林的特长。
“哈！照顾？我倒是觉得，它有觉得它是小可爱的保姆哥哥和保姆哥哥的朋友们就够了！”
“说不定海格还会像对待其他毛绒绒小可爱——比如曾经那群八眼巨蛛阿什么克——一样，哪天脑子抽风突然觉得弟弟孤独寂寞，在找不到女巨人的情况下，要绑一个人类女孩给他弟弟做妻子，延续那种愚蠢的血脉呢！”
艾莉森毒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邓布利多被噎了一下，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
只是这话确实提醒了他。
海格是个一根筋的憨厚人，虽然不至于凶残到像艾莉森说的绑走人类女孩那么夸张，但万一格洛普哪天有了找妻子的想法……
邓布利多已经能预见到海格为了让格洛普脱单，可能会做出的傻事了。
哪怕有些巫师不歧视巨人，也不太可能会接受无法融入正常社会的巨人的追求……
更别提海格还是个大龄单身汉，他自己都和马克西姆夫人吹了，拿什么给弟弟找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