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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天降祥瑞,定是神佛在护佑我宋朝!”

紧接着便是一声接着一声的天降祥瑞,声音震荡在来来往往的彼岸崖。

彼岸崖是整个宋国走南闯北的必经之路,最为繁华热闹的港口。

只要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第二日,每个从这里途经的商人都会将消息带至各个城郡,无论是乾元、亦或是覃荒。

一传十,十传百。

消息稍微灵通的都会在最快的时间知道彼岸崖今日发生的奇事。

陆续的各个地方开始发生或大或小的祥瑞,而每次祥瑞过后,都会有一束光。

人们惊奇的发现所有的光都指向的是帝庙,她们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神明给她们的指引。

越来越多的人不远万里奔赴彼岸城,只为了进入帝庙看一看,究竟是哪方神佛护佑她们,护佑宋朝。

群情已经被渲染至最高潮,张竟打算收尾。

因着皇家祭祖一事,帝庙已许久不向着外界开放,而宋藜带着祁朝、各宫君侍祭祀的那一天,帝庙开了。

无数人蜂拥而至,却被御林军拦下,即便如此,百姓们也是开心的。

“陛下,想必也是听说了帝庙中有神佛现世才来的吧!”

“应当也是。”

萧晚宴站在拢长的阶梯上,面容平静,右手挂着佛珠,一轮一轮的轻捻,在缓解他的焦虑。

做为这次大典的主持,他早早便候在了这里。

即便修行多年,对很多事情都能看淡,他也永远无法克制心中的悸动,阿姐......

衣襟上绣着大段的梵纹,湛蓝色的袈裟与俊美的容颜相结合,那双狭长的丹凤眼投下,男子身上透着禁欲的气息,叫人为之痴狂。

数十台阶之上,是帝王的路。

百官停在了台阶处,宋藜掀起衣摆向上走去,这一幕,像极了,宋藜踏上台阶走向萧晚宴。

山脚下的百姓们远远的也能猜出,那个上山登阶的就是她们的帝王——宋藜。

人群中有人议论那个年轻身披袈裟的男子是谁,毕竟他的容貌放在帝庙实在是太过出众,还有那周身的气质,无法叫人忽略。

有人开始解答。

“好像是丞相府嫡子。”

“丞相府嫡子?”

“叫什么来着?”

“萧晚宴。”

“曾是宫中的宴君,因多年前牵涉到了巫蛊一案,自请入佛门,为天下祈福的。”

听到祈福二字,众人向着山上的萧晚宴看去。

突然,寺中传出一声鸣叫,无数仙鹤盘旋在帝庙的上空。

萧晚宴抬首,狭长的丹凤眼观着天边飞鹤,上到阶梯一半的宋藜也停了下来,驻足观看,所有百官、百姓、甚至后宫的君侍都抬头望天。

无数霞光汇聚于一起,这几个月,人们争相传递,饭后闲暇时谈论的那束佛光,此时照在了萧晚宴的身上。

冥冥之中,自有指引,像是上天给她们的暗示,所有一切的祥瑞,皆源于一人。

萧晚宴的背后乍然出现一条火凤,火凤展翅盘旋在男子的头顶,而后直冲云霄。

“天降异象,利国利民。”

人群中有人喊道。

“定是宴君为国祈祷数十年,感动了上苍,上苍降下福祉,就是想要告诉我们,指引我们!”

“上天认可宴君啊!”

无数受过恩惠的百姓尽数跪下,虔诚祈祷。

而在山的另一面,张竟带着一个团队,将剪好的火凤投射过去。

火凤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光学让张竟玩的明明白白,但造假终究是假的,不能长久,长久容易露馅,所以所谓的火凤只是短暂的出现了那么一刻,但已经足够了。

萧晚宴眸子颤了颤,隔着数十个台阶看向浅笑的宋藜,手上停止了动作。

早已磨旧了的佛珠终于可以得到片刻的休息。

“阿姐。”

宋藜一步一步走上台阶,站在萧晚宴的对面,萧晚宴身后同样跪了满地的住持和高品阶的僧人。

她们都相信着满天的祥瑞是因为萧晚宴。

这样大的福祉早已盖过当初的罪孽。

数十年的光阴,人们都认为这样的惩罚够了,宴君救了很多很多人的性命。

或许是近亲情怯,萧晚宴的墨发随风飘扬,脚下却没有移动半分,若是以往,见到宋藜,他早都扑上去了。

他在克制。

他不想要阿姐觉得他在此地数年,还是老样子。

思念像是针刺入骨髓,越刺越深,他这个在他人眼中的清冷佛子,私下里是无数次渴求阿姐的原谅,阿姐的见他一面。

思念阿姐的欲望,终究是欲壑难平。

一年复一年的难过,直到前日,宫中来人,叫他主持这次祭祖,他才像是活过来了一般,阿姐终于肯见他了。

而眼前的景象,山下的高唱,他便是再愚笨也知道了......

不知阿姐做了多少,才能有这种效果,即便心中已有猜测,但他仍然自我否定,怕只是空欢喜一场,直到那身影离他越来越近,然后朝他伸出了纤长白皙的手,女子扬起唇瓣,一如往昔般温柔。

“阿宴,姐姐接你回家了。”

心上轰然,即便满朝文武、天下百姓说他是上天指引,即便飞鹤盘旋、即便凤啼展翅。

也不及这句话带给他的震撼与欢喜。

手上的佛珠骤然落地,湛蓝色的袈裟摇摆,风掠过那禁锢的衣角,俊美男子几步便碰到了那只手。

皇袍与袈裟交缠在一起,像是突破禁锢的纠缠。

阔别数十年的拥抱与相见,萧晚宴紧紧的抱着宋藜,而宋藜另一只垂在腰间的手,缓缓抬起,拍了拍男子的后背。

萧晚宴将头埋入女子的颈间,贪婪的呼吸,好似他从未呼吸过,迫切的吸取每一寸来之不易的空气。

“阿姐,我想你了。”

“阿姐,做了这么多一定很累吧。”

“阿姐,其实我根本不是受上天指引的,我当不得她们的跪拜。”

男子恢复了少年态,他委屈巴巴的说着,声线抖动沙哑。

“阿宴受之有愧。”

萧晚宴退开她的怀抱,这是经年以来,他第一次主动退,他想他定是用尽了这辈子所有的力气,才做到的。

如果阿姐不推开他,那么此生,他都不会再离开阿姐,不会再主动后退的。

女子的手扬起,抚摸少年的头与眉眼,温柔的笑。

“不管有没有上天的指引,福祉都是真实发生的,而它们的发生,都来源于阿宴,所以阿宴,并不存在受之有愧。”

“福祉因你而发生。”

“当年你自请入佛门,求自渡,数十年光阴,已渡了。”

她说已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