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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上仙有劫 > 第177章 画城虚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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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上阶梯,琉璃馆下的那座祭台已破开枷锁,幽明的火焰开始焚烧。

和千年前一模一样。

虚荒之上建立了画城,画城也成了下一个虚荒。

她的声音虚弱又轻柔:“这才是真正的……天火。”

他的魂魄化作这样能够焚烧一切的神火,千年不曾熄灭,一刻也不停地试图焚尽这些怨气。

琯华指尖划过苍白的火焰,“影子,你说堕落的神,还算不算是神?”

影子从背后双手扶住她的肩膀,“我说不算,你会放弃吗?”

她笑了,火光映衬下,眼瞳渐渐褪去银色。

在既定的计划中,更改过的山河阵会破碎,怨气也不会再度被埋葬,它们会散入四界。然而在时嬴意图用杀死姬荀逼迫她离开的时候,琯华猛然明白过来——

他的确改变了山河阵,却并非是她所预想的那样。

他想救画城。

而山河阵一定要有所牺牲,所以如果不是一城生灵,那就只能是用神明的血肉,神明的元神去熔铸,就像当年一样。

去浮云楼前,她也找过时嬴。

“你想用辰南的命……”她颤抖着身躯,骤然高声:“你醒醒吧!你根本不可能打败他。”

时嬴递给她一本琴谱,没有听她的任何挽留。

她目送那个少年离去,影子撑起一把伞:“或许,他想杀死的不是辰南。琯华,他终究成不了你的同类。”

琯华的瞳孔一下子剧烈震颤。

明知是死局,他依然要赴约,愚不可及,为什么不能同她一起,彻底背叛天界,与妖魔为伍也罢,堕落成魔也罢。

只要封印破碎,山河阵又无法吞噬这城,怨气四溢,辰南必然会亲自来城中修补山河阵,此时再引动法阵,一击必杀。

一切不就刚好吗?时嬴这样做,难道还想牺牲自己为画城生灵博出一条生路吗?他们竟是如此相像的吗?

她忽然觉得可笑,她一千年的怨恨,她地堕落,最终动摇在此刻——

他们都想救这天下,唯有她执迷不悟。一切由她而始,却一次次地要别人来牺牲。

她慢慢就着檐下微薄的灯光,打开那张琴谱。

她指尖在浮尘里跳跃,仿佛有无形的琴被拨动,温柔干净的小调自虚无中传来。

“影子,是那首曲子。”

影子说:“我在你心底已经听到了。时旻将它谱成了琴曲是吗?”

琯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竟有几分天真纯静。

影子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见她这样笑过了。

“我想在时嬴心底种下和我一样的仇恨,可是没有成功。”

天火陡然窜起,似在发出最后的余热,又逐渐低伏下去,狂誖的焚火吹的她几乎站立不稳。

无名虚空中似乎有人吹响了那片叶子,空空荡荡的画城底下,山河大阵自地面曲折蔓延,地面裂开无数缝隙,像野兽张开巨口。

她发出一个类似叹息的语调,仰面松手,跃下漆黑的燃烧着火焰的缝隙中去。

“砰!”

谢拂池与姬荀飞快赶来,祭台已完全从地面破开结界,熊熊燃烧着幽蓝的天火。

姬荀想抓住她的手,额上青筋迸现:“姑姑——”

她枯瘦的身躯融入已经开始微弱的火焰中,化作一团烟沙,被狂风吹散开来,帷帽孤零零地滚落在地上。

下一刻,那燃尽一切罪恶的天火再度燃烧,怨气在火中滋滋作响,无声地低伏下去。

莹白的神骨被融成新的古印,重新镇压在怨气之上。

细细看来,那古印上丝丝黑色裂隙。

堕落神明的印记。

画城停止了分崩离析,天地寂静。

好像一切从未发生过。

姬荀捡起那顶帷帽,笑容中隐约有些苦涩:“姑姑,你还是跟个小孩子一样随心所欲。”

他又少了一个亲人。

可在姬荀数千年的记忆里,姑姑是最温柔的回忆。

她修为不低,却厌恶刀剑,喜好春花秋月。在他不知道母亲是谁,父亲又常年在外奔波的时候,会给他唱好听的曲哄他睡觉,也会不厌其烦地一次次教他阵法,也会用东灵山的桃花给他坐桃花酥。

可自从四千年前她遇到那个弹琴的神君,一切都变了。她开始哀愁,开始苦恼,也开始自伤。

一个神女,却为一个男人,甚至是有了儿子的男人神魂颠倒,至此一发不可收拾,追随远去,直至堕落。

肩上一沉,他回头,发现是谢拂池将手搭在上面。谢拂池眼中神色晦暗不明,似乎在迟疑着什么。

最终她说:“痛苦了一千年,这个结局对她来说未必不好。”

事实的确如此,然而离去总是让人一时难以接受。半晌,姬荀才道:“走吧。”

刚踏出通道一瞬,白猫意识到不对赶紧想溜,被谢拂池闪身过来一把扼住脖颈。

谢拂池摸着她的头,“多年不见,我们也该好好叙叙旧了。”

琯华已舍身,那么唯一能证明时嬴清白的只有秋洛水。谢拂池施个法咒,将满眼怨恨的白猫束缚起来,扔进乾坤袋里。

谢拂池抬脚要揍,姬荀说:“不跟我告别?”

她正义凛然:“我是要去调查真相,不是去私奔!等我找到真凶,必会压着他给天界与辰南上神一个交代。”

交代?质问!姬荀哼笑一声,如今死无对证,谈什么真凶?

刚行两步,星辰摇曳,地面再度裂开。

谢拂池诧异回头,与姬荀对视一眼。怨气被镇压,山河阵仍是继续启动了。

堕神,终究不是被完全认可的神明。

姬荀皱眉,“我去安排人打开城门。”

谢拂池点头:“我去救助受伤的城民。”

*

谢拂池于天将明时,才离开画城。

其实城中还是一些百姓没有疏散,但她不能逗留太久,以免被辰南发现踪迹。姬荀也意识到这点,只是临别前,青帝陛下站在城门前,再三确认道:“真的要走?”

话里话外,竟有几分幽怨。

谢拂池说:“我劝你别跟踪我。你也看到了,他根本没想过毁掉四界,甚至没想过牺牲画城。”

姬荀一怔。

他方才说的决绝,可是如今的场面却远远在他的意料之外。

在他沉思时,谢拂池一路草木沾霜,行的飞快,披星戴月赶回了竹屋。

谢拂池梳洗一番,确认自己身上没有太多的杂息,才推开他的房门。

天将明,屋子里一星半点的光,他还在床上昏睡着,连谢拂池用手指描着他的轮廓都不知道。

虽是伤重,但此刻眉似漆笔飞描,斜斜掠入鬓间,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他的容颜似乎没有变过,眉眼间却少了许多清冷,越发浓烈。

最浓烈的情绪在岁月里沉淀,随着记忆的归来,一点一点,变成幽深凛冽。

她静静看了会,又想起在障中的事情来,少年决绝的笑容历历在目,便忍不住离他更近些,将脑袋放在他胸口上。

她一路上有很多疑问,譬如他一开始到底是想用谁去祭阵?譬如他真的愿意和她一起走么?

可是现在她什么都不想问,甚至不想去深想,她再也不想看到他为了谁跳进火海里了。

“很累么?”

他睡的并不深,略动了一下,将她紧紧抱着。

谢拂池一时无言,“我怎么会累呢?我只是……”

她顿了下,轻声道:“不放心你。”

他应了一声,“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谢拂池垂下眼眸,忽而笑了笑,“那我可当真了。”

说完,她脱了外衣掀开被子钻进去,靠在他胸前,听着他平缓的心跳,“我困了,你就在这里陪我睡一会。”

明明是说着做什么都可以,然而她靠近时,少年的身体仍是僵硬了一瞬,随即竟翻个身,背对着她。

借着一线曦光,谢拂池看到他绯红的耳根,缩在被子里不住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