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难受”,寒川的衣袍已经被他折磨得凌乱不堪,脖颈也被他吻得冷汗涔涔,可此刻他必须尽快带着沈钰离开玄霄,他极力按下上涌的邪火,安抚道:“再忍忍,我尽快。”
离开十二屿的这一路,可谓是万分煎熬,苦不言堪,而寒川也是第一次觉得,居然会人这般难搞。
对着他不能打,他也不会骂,连力气都不舍得多用,直至彻底离开十二屿的上空,寒川才终于看到了希望。
原以为没有知觉了,不曾想此刻他竟觉得唇瓣有些发麻,他快速催动霜降降落,瞥见下方金川此刻夜市里灯火通明的场景。
眼尖的他随机找了间客栈,也根本没法带人从正门进入,他直接带着人从高处极速降落,窗口破窗而入。
这次轮到寒川眼拙了,毕竟金川银川挨得近,所以城中建设其实大差不差,只不过比起银川,金川显然要繁华些。
经过三寸不烂之舌的哄骗之下,好说歹说是把价格谈妥了,也终于是抱得美人归,两人你侬我侬的黏在一块,可前脚才进入客房,后脚便听见“轰”一声巨响,紧跟着窗户就被震碎成四分五裂,当即迸溅出大片尘埃。
“啊!!!”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两人蓦地睁大了了眼眸,脸色唰一下惨白,不约而同的尖叫了起来。
一时间谁也无法动弹,像是被点了穴,紧跟着当尘埃散去时,面前赫然出现了一个白衣翩跹,体魄高大的身影,他怀中还抱着一位看上去醉意熏熏的男子。
两人又是一尖叫:“啊啊啊!”
可寒川对此充耳不闻,置若罔闻,他从容不迫的来到床榻边,把沈钰放下,随后一挥袖,床两侧的纱幔便自动落下,将他笼罩在了一片朦胧之中。
“你!你们是什么人!?”那名女子终于回过神来,她当即抬手指向寒川,质问道:“怎敢这般闯入!?还把窗户破坏成这样!?你知不知道那窗叶是什么材质做的!?赔得起吗你们!?”
虽说寒川的气魄强大,可他身上穿的白衣实在是太素,素到看上去一文不值,又像是出殡时所会穿到的那种普通白衣。
房间内弥漫着红楼独有的那种,淡淡的胭脂香味,再看看这对男女的架势,以及这位女子的着装,寒川当即便明白了此处是什么地方。
他立马从宽袖中取出一只鼓鼓囊囊的钱囊,随后朝着两人抛了过去,沉声道:“滚。”
“啪”一声响,女子眼疾手快的接住了钱囊,原以为他是虚张声势,可手中沉甸甸的分量却使得她不由得一愣,当即勾起了她对里头钱两数量的好奇心。
当她拉开钱囊,看见里面一片金光灿灿之时,当场就傻了眼,而她身旁的男子也随之凑了过来。
嗜钱如命的她猛的把钱囊一拉,随后便扬起一张无比灿烂的笑脸,掐着嗓子对寒川柔声说道:“哎呀,原来是贵客,小女有眼不识泰山,还望贵客见谅。”
毕竟寒川给她的钱实在是太多了,粗略数数,简直能买下两个自己。
眼看着沈钰那只纤细的手从纱幔中探出,不偏不倚的扯住了自己的腰封,寒川忍不住蹙了蹙眉,再次对两人说道:“滚。”
“得嘞!”女子立马推搡着那名,对他抠抠搜搜的男子出去,不忘回头替他们把门合上,说道:“那小女便不打扰贵公子了。”
“月尘”,寒川总爱将腰封系得很死,也不知在防谁,反正沈钰每次都解不开,他捉住了沈钰不安分的手,掀开帘子,对他说道:“你等等,我去……唔!”
谁知沈钰竟抬手揽住他的脖颈,硬把人往下拽,一吻如嗜血,他不像在吻,更像是在生啃。寒川不是不愿,也不是不行,只是他深知沈钰如今对自己的态度如何,而他也不愿沈钰有一丝一毫的勉强。
不管沈钰对他使了多大力气,可寒川始终都隐忍着像是在半推半就,生怕弄疼他,好不容易捕捉到一丝间隙,他猛的抬起头,胸膛跌宕起伏,他沉声道:“别闹,我去给你寻药。”
谅谁都不会随身携带这种解药,更别说沈钰与寒川两个大男人,可你让他把沈钰打晕,他又不舍得,僵持不下,他竟拿沈钰一点办法都没有。
“救救我”,沈钰揽着他的脖颈不肯松,柔唇轻启,带着一丝哽咽,他哀求道:“求你了……”
寒川不自觉的愣住了,唇瓣翕动,可喉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房间内零星几盏烛台散发着微弱的光,光亮将他的眼眸中的渴望与情愫无限放大。
再加上他哭过,泛红的眼眶使得他看上去真的可怜死了,微起的唇瓣甚至被自己啃得生绯,像是抹了口脂,甚至看上去晶莹剔透。
那一刻,他似是深爱自己的。
寒川的心软了,他根本没办法对沈钰说“不”这一字,可他真的赌不起。回想起在望香馆,那声歇斯底里的“我讨厌你”,还有这十年里失去的痛苦,他真的冒不起险。
见他踌躇不定,沈钰的心也快死了,他深知寒川是顾及体内的魂魄不是时雨,可他也真的等不来解药,药物将他摧残得根本无法自控,甚至是完全丧志。
他完全无法描述这种感觉,五脏六腑像是被啃食,身上的肌肤像是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虫子,它们一口一口的啃噬着沈钰的皮囊,使得他痛不欲生。
“可我……”,搂着他的手不自觉在用力,寒川咬碎了牙,心一狠,留下一句“别恨我”,随后便俯下了身子。
灯影重重,烛火摇曳,空气中弥漫着耐人寻味的气息,回忆起那晚,如梦如幻。
不记得最后是怎么睡着的,只记得两人折腾了很久很久,那从未有过的感觉,也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反正不痛,甚至……无法描述。
但那一晚寒川却非常古怪,他会一遍一遍的说:“唤我。”
月尘,唤我。
唤我。
不知他是在确认自己是否清醒,还是在确认自己的身份。
可沈钰不受控制的开了口。
雪尽。
川……
一名,一字,被他唤了无数遍。
隐约记得自己在彻底昏死前,甚至还看到了微微亮起的天。
次日感受到身旁之人苏醒,感到一阵不安的沈钰也挣扎着想要起身,可睡意朦胧中,他听见了一个冷清低沉的声音,对自己说:“别起,再睡会。”
随后沈钰就又睡了过去,直到他彻底清醒时,已又过了一日,他整整昏睡了一日一夜。
醒来时已是傍晚时分,而他依旧是挣扎着睁开了眼,呆愣愣的望着屋顶,视野逐渐清晰,意识逐渐回笼。
“醒了?”依旧是那个冷清低沉的声音,他关切地问道:“还好么?”
不好。
被他这么一问,身上那些酸痛就跟着他一起醒了过来,密密麻麻覆盖至全身,使得他才刚醒,就又感到一阵眩晕。
可他真的睡不下去了,这两日,是他自复活以来,除了融魂以外,睡得最沉最深的一次,甚至完全失去了意识。像是又回到了混沌之中,无法挣扎。
“还好”,一开口,发觉自己的嗓音就跟被谁踩了一脚似的,哑的不行,他手撑着床板想要坐起来。寒川知道他没力气,于是便扶着他让他坐了起来,甚至还贴心的帮他把两个枕头叠在了一起,让他靠着舒服些。
起身的那一瞬沈钰感觉自己的头,像是没跟着起来似的,又重又沉,甚至头疼欲裂。
一声病痛的呻吟过后,他痛苦的合上了眼帘,忍不住蹙起眉头,直到坐起来后他才抬手捏了捏发酸的眉心,问道:“我们这是在哪?”
“金川”,寒川回答他后,便帮他沏了杯茶水,递到他面前,温声问道:“还很难受么?”
“谢谢”,感受到身旁茶水的温热,沈钰掀起眼帘,可当他定睛一看时,当即就愣住了。
寒川虽然已经恢复了原样,穿衣整洁,神情冷清,他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可他所露在外的脖颈,却布满了一道道令人触目惊心的痕迹。
而这个痕迹毋庸置疑,定然就是自己的“杰作。”
眼看着沈钰愣住,双眸微微睁大,眸光开始抖动,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出一层浅绯。寒川想笑,可他不能,好在他的定力是出了名的好,硬是用默不作声,沉默对视,把他给逼到彻底回神。
沈钰偏过了头,故作漫不经心,他伸出颤抖的手,颤颤巍巍的接过了茶盏,虚虚的回了一句:“好,好多了。”
妈的……
自己居然,这么……这么残暴的吗?
该说不说,晏海的药还真是……可怕啊。
真不敢想,如果寒川没来……
诶诶诶!这可不能想!不能想!
沈钰端起茶盏饮下一口时,才发觉自己口渴得不行,随后便直接端起来一饮而尽,可喉间的干涩却仍旧没能得到缓解。
寒川也知道这一杯不够,所以就在沈钰正准备开口时,他便已经提起茶壶又帮他续上了。连着喝下三杯之后,沈钰才终于感到一丝缓解。
可就在他把茶盏递给寒川时,却避无可避的又,看到了他那惨不忍睹的脖颈。
惨到什么程度呢?
是根本没法出去见人的那种,但估摸着寒川辟谷,所以这两日他应该也不必出门。
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好一会。
沈钰:“那晚……”
寒川:“那晚……”
沈钰:“你先说。”
寒川:“你先说。”
沈钰:“………”
寒川:“………”
连着两次不约而同的异口同声,又把两人给整沉默了,随着脸颊又开始发烫,沈钰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打破了沉默,他张了张口,说道:“那晚的事……你就当没发生吧。”
意料之中的话,寒川没太大反应,静默片刻后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知道寒川钟情的是时雨,也知道他那晚若不是自己央求,他肯定也不会碰这个装着自己灵魂的身体。
可他不想跟寒川讨论那晚的事,他怕真相与实话会伤到自己的心。
也是那晚过后,他才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对寒川真的生了情,所以他宁愿不知晓,也宁愿此事从未发生。
面对着寒川,他做不到不到黄河心不死,他宁愿不知,也宁愿不清不楚。反正只要他没说,只要自己没听到,他便能一直一直装下去。
回忆起那日在望香馆,他那般真挚的告白,那般小心翼翼的询问,那你呢?
眸底划过一丝伤感,沈钰赶忙又偏过了头。
无法去想,也不想再去想了。
那种心痛并非他所能承受。
有过那一次,就够了,别再深究了。
不知道沈钰为何对自己这般无情,但寒川也不想去想了,起码如今他还在,起码他如今还没有厌恶自己。
“说起来”,沈钰试图转移话题,思绪追回到此事发生之前,他喃喃道:“晏海为何会对我……亦或是时雨,这般……”
“那不是晏海”,寒川微蹙了蹙眉,淡声解释道:“那是晏听,晏无渡。”
“什……什么!?”呼吸一滞,沈钰蓦地睁大了眼眸,脸色在那一瞬便白了下来,后背当即激起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他当即变得语无伦次,震惊道:“他,我,嗯?晏……晏,阿,阿听!?”
“嗯”,寒川也没想到,他居然不知道十二屿如今,是他那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弟弟,继承了宗主之位,他笃定的回应道:“你没听错,那晚你所遇之人,便是十二屿宗主,晏无渡。”
沈钰整个人都懵了,脱口而出:“怎,怎会如此!?”
他惊得目瞪口呆,神识尽碎,他怎么都想不到那个体魄身高,比寒川还更胜一筹的那个人。居然会是自己从前那个,身量芊芊,弱不禁风的弟弟,晏听。
可若他不是晏海,那他对自己所做的事,他的所有行为,又好像就能解释的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