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云掀开锦被,尴尬一笑,无奈地坐在床榻上。此时崇文殿上的监国太子已下朝,携太子妃凌淑薇赶往戴府,此时的戴云穿戴好衣服吃完吃食,站在望月亭中俯瞰京城冬日的盛景。
“有一队车马正赶往戴府,会是谁?”
戴云心存几分疑惑, “莫非是定王?还是太子?若是太子,太子出行如此隆重,定能惹来众百姓非议。”
不知何时清雅笑着跑进望月亭,“侯爷,公子,听闻太子和太子妃出行,不知去往何处?”
戴云一愣神,大喊一声,“坏了!太子如此高调出行必是前往戴府,必然会被他人利用。”
“夫人,你快去和薛大哥讲一声,令薛大哥去劝诫太子改道去大康皇家太庙祭祀,万不可赶往戴府。快去!”戴云用急切的口吻说着。“还有一句话,本侯携夫人等在皇家太庙的偏殿。”
清雅深知此事事关重大,急匆匆地跑下假山去找薛恒。这一切正如戴云预料的那般,太子仪仗出行,引来京城百姓们纷纷前来围观,太子卫队即将到达西市坊戴府之时,薛恒及时赶到将戴云的原话传给太子高寅。
高寅和凌淑薇坐在马车上听着薛恒转达的话,高寅低头沉思,一摆手,“传令卫队!今日祭拜太庙!午时前到达!”
太子仪仗和卫队快速改道,皇家太庙在京城东市坊玉林街,戴府在西市坊,从西市到东市,一路上太子仪仗和卫队并未扰民,京城百姓遇见太子车队皆跪拜。
高寅回想着戴云的话,“淑薇,老师当真是聪慧,能瞬间转圜大事,祭拜皇家先祖,探望老师,一举两得,还落下一个仁义之储君的好名声。”
太子妃凌淑薇笑着点头,瞧着街市上跪拜的百姓,“妾听闻忠勇侯文武双全,岂会因比武打斗受伤,怕是忠勇侯为打消陛下猜疑故意受重伤?”
“示弱!示弱!藏锋!”高寅想起戴云曾经讲起的学问,“古人做人做事讲究示弱藏锋,老师此举定有深意,到现在为止,还不知老师此举背后的深意。”
高寅此时此刻感到后背发凉,他坐在龙椅上监国已有三年,依然看不清陛下的棋局路数,若不是有戴云从旁协助提醒,还不知何时会丢掉来之不易的监国之位。
高寅一摆手,瞧着马车旁的时公公,低声讲:“老时,速派两名内侍回皇宫向父皇代孤谢罪!今日孤在正月祭拜康国皇室历代先祖!晚些时日去御书房请安谢罪!”
时公公应了一声“遵命”,完全照办,这位时公公就是太子高寅肚里的蛔虫,一瞧见前面是前往皇家太庙的路,立即派内侍回宫向高世尧禀告。
一个时辰后,太子的仪仗和卫队停在皇家太庙前,戴云和清雅早已骑马赶到太庙之中的偏殿中等待。
太子高寅携太子妃大步走进皇家太庙正殿祭拜康国历代皇帝,前后约有两刻钟,在太庙司礼官的指引下,高寅和凌淑薇跪拜三叩首,上香,一直到香炉中的香火青云直上消散。高寅在正殿大声讲话,“本宫在列祖列宗面前发誓,本宫定整饬吏治,护佑康国百姓,令大康四海升平,河清海晏。”
祭拜流程走完,太庙司礼官领着太子和太子妃前往右侧的偏殿歇息。“太子殿下,忠勇侯已到偏殿,等待殿下前来!”
太子高寅点着头,神情严肃,扫视一圈偏殿,尚未发现戴云,心中疑惑,突然瞧见偏殿后面有一道红色的帐幔。清雅笑嘻嘻从帐幔后面走出来,刚走到太子面前,躬身施礼,“臣妇田清雅拜见太子殿下,太子妃。”
高寅一摆手,笑着讲,“淑薇,你在此和戴夫人闲聊,本宫要去帐幔后面歇息。”
太子妃凌淑薇笑着应了一声“遵旨”,拉着清雅在偏殿门前闲聊。高寅慢步走近红色帐幔,轻轻撩开帐幔,瞧见戴云正站在书案前,笑着招手,“老师,为何选在此处会面?”
高寅笑着坐在书案前,继续问道:“老师,昨夜的伤可有好转?”
戴云缓慢地坐下来,将刚煮好的茶倒进茶壶中,拿起茶壶倒了两杯热茶,一杯茶是高寅的,一杯茶是他的,做出请喝茶的动作,“昨夜元宵宫宴后文武百官皆不敢小觑殿下,臣这个瘦弱多病的样子早已打消众人的警觉,三个月内刑部会和往常一样,臣有一个不情之请,望殿下恩准!”
“老师,请讲!”高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脸上始终挂着笑。
戴云将一份名单递给高寅,“殿下,原刑部右侍郎齐源所辖制的刑部司和都官司两名主事郎中,两名员外郎皆不堪重用,臣请调大理寺正乐游担任刑部司郎中,大理寺正焦福之担任都官司郎中,成州刺史府属官蔡一清调任刑部司员外郎,越州刺史府属官谭解调任都官司员外郎,如此以来,刑部各事务皆可平稳处置。刑部司和都官司郎中和员外郎外放地方任职,远离刑部,方为上策!”
高寅瞧着这四个名单,反复思虑,点着头,“父皇曾讲过,六部官吏侍郎以下孤有权任命,无需事事请旨,刑部一众官吏是该换换血了!”
戴云轻声讲道,“殿下,日后下朝后若有紧急之事可令人传信戴府,臣会在京城西市坊的明石斋等待殿下。日后见面需谨慎,整个京城处处有暗探监视,臣的府中或许藏有陛下所派的探子。”
高寅心情舒缓许多,突然听到帐幔外面有动静,太庙司礼官不知何故闯进偏殿被太子妃和清雅拦住,“大胆!太子殿下在偏殿歇息片刻!谁给你们的胆子敢乱闯!禁卫,直接拿下!”
这是太子妃凌淑薇的声音,凌淑薇故意高声喊想以此引起他人的注意。
太庙司礼官吓得连忙磕头求饶,“望太子妃恕罪!下官只是前来问问,不知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凌淑薇一摆手,高声讲:“殿下需要歇息,不许外人打扰!速速退下!”
太庙司礼官吓得急忙退出偏殿,脸色惨白。
清雅瞧着太庙司礼官跑出偏殿的落魄样子,傻笑一声,“太子妃姐姐果然霸气!堪称女中豪杰!”
凌淑薇拉着清雅的手,低声说,“戴夫人说得好!昨夜宫宴之上戴侯爷拔出凌风剑的一瞬间,整个文华殿只能听见剑出鞘的声音,再也听不见那群鼠辈调侃的声音。”
清雅呵呵一笑,“太子妃姐姐,侯爷曾说,凌风剑出鞘,定要见血,剑落惊风雨,静若寒蝉,震慑宵小,威震四方。”
凌淑薇又提出一个条件,“戴夫人如此懂凌风剑,定是习武之人,下次见面可要多讲一些边境抗敌的故事.......”
清雅笑着答应,想用欢声笑语安抚帐幔后面两人的焦虑和不安。
此时坐在帐幔后面的戴云和高寅同时长出一口气,戴云又倒一杯热茶放在高寅面前,用低沉的声音讲,“殿下,这个太庙司礼官定是左丞相司马绶的人,自从成天兴倒台后,司马绶在朝中一手遮天,三个月内可让吏部右侍郎凌筱成大人好好表现,定要讨得陛下的欢心才能压得住司马绶嚣张的气焰!”
高寅对此深表赞同,“老师需在三日内到刑部任职,刑部尚书谢青麟,刑部左侍郎章兆明不敢为难老师。”
戴云倒了一声“臣遵旨”,继续和高寅喝茶说笑,“殿下,全天下数人心尤为难测!有人大奸似忠,如成天兴之流,有人伪善狡黠,似司马绶之徒,凌世伯面对两人,若不处处谨慎小心,定要吃大亏!”
高寅平日受高世尧不少教诲,此时听到这番言论,反复思考,亦不想让凌筱成吃亏,认真听着戴云的讲解。
高寅拉着戴云走出红色帐幔,冲着凌淑薇和清雅微笑,“传本宫令!回宫!”
戴云和清雅一同望着太子的仪仗和卫队离开太庙,禁不住叹气。“夫人,时辰尚早,一起去街上逛逛!”
清雅笑着点头,拉着戴云的手慢步走出太庙,此时两人身穿便服,只是戴云腰间挎着凌风剑,想不引起众人注意都很难。
戴云和清雅共乘一匹马离开太庙,太庙司礼官瞧着戴云的面相甚为熟识,一时不敢确定此人是谁,身穿便服的戴云放在一众百姓之中很难辨识。
戴云和清雅骑马赶到西市坊明石斋门前,戴云首先下马,然后抱着戴云下马,将马匹拴在门前的拴马石上,正要拉着清雅走进明石斋。听见明石斋中有人在大声争吵,“陶掌柜,这个元伊公子的书画甚好,本宫甚是喜欢!陶掌柜可愿引荐一下这位元伊公子?本宫愿意花银子!”
清雅听到“元伊”两字,突然意识到此人就在身边,真想即刻离开,不想见到刚才吵架的那个人。
戴云大步走进明石斋,清雅紧紧跟在戴云身后,突然瞧见云霞长公主正站在一幅书画前发呆,刚才说话之人便是云霞长公主高芸,高芸听人介绍明石斋有众位名门大家的书画真迹,便来此处瞧瞧,突然见到成州元伊所作的书画,想要见一见这位元伊公子。
“陶掌柜,元伊公子是何人?”这是戴云的声音。
陶克定睛一看,发现是戴云,也不敢大声说话,如实回禀,“这个公子莫怪,元伊公子是成州乡野之夫子,擅长书画,一月前滞留京城为小店留下几幅作品,昨日刚刚离京。两位贵客莫要心急!下个月元伊公子还会来京城!到时小店多留元伊公子几日!”
高芸瞧见身穿便服的戴云和清雅,脸色大变,手指戴云,“陶掌柜,你还不知道这位公子是谁,这位公子是文武双全的忠勇侯戴云,本宫喜欢这幅书画,出钱之人是戴侯爷!”
清雅有些生气,“长公主殿下,为何你买书画要我家侯爷掏银子?天下没有这个道理!”
戴云瞧着高芸盛气凌人的样子,手指这幅书画,“此图冬日盛景栩栩如生,正配长公主殿下,陶掌柜,今日本将军未带银子,你说个数,明日本将军差遣仆人将银子送来!不知这样处理,长公主殿下可满意?”
陶克一时摸不着头脑,心中困惑,这家店本就是戴家的产业,为何还有这一出闹剧?
“长公主殿下,戴侯爷,此书画值五百两银子,在下代元伊公子先行谢过两位贵人的赏识!”陶克无奈地讲着话,“待下月初二元伊公子来京城定向长公主殿下通告!”
高芸一摆手,“戴侯爷付了银子,快将此书画收起交予本宫!”
陶克不敢怠慢,只能照办,收起这幅书画,绑好红色小绳交给高芸,“欢迎长公主殿下再次光临明石斋!”
突然间一名身穿白色长衫的年轻人跑进明石斋,大声喊,“公子来了!这厢有礼!戴大哥在云州可好?”
戴云认出面前之人是戴骏,戴毅曾经的小兄弟,曾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跟随戴毅在黄州清云山落草为寇,后随戴毅的姓,唤作戴骏。
戴云笑着拉着戴骏去那边说话,高芸反倒是自讨没趣,生气地拿着书画离开明石斋。清雅瞧着高芸走出明石斋的大门,才敢大口喘气,跑到戴云面前,“公子,为何如此让着长公主这个小煞星?”
戴云深知明石斋的重要,此处不能提前暴露,必须对外掩藏这个秘密,瞪着清雅,“清雅,这是明石斋,不是在戴府,还有戴骏在这里,不能太放肆!”
清雅“哦”地应了一声,瞧着戴骏,阴阳怪气地问道:“你就是戴大哥口中的小俊啊!长得还不错!留在明石斋太可惜!不如去私塾读书!本女子是忠勇侯夫人!”
戴骏不情愿地施礼,“见过姐姐!陶大哥常常教读书!还能练剑!京城果然很好!很热闹!”
陶克在旁笑着打圆场,“公子,清雅,你们先逛逛,在下还有客人要招呼!小俊,你领着公子好好逛逛!”
“陶大哥,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