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眠眉头一蹙。
皇帝这句话突兀得诡异,让他一时竟无法判断对方下一步意图。
可也就在他迟疑之际——
皇帝缓缓抬手,从龙袍的胸口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
另一半蝉佩!
皇帝像是在翻开一页尘封旧书那般,指腹缓缓摩挲着那半块玉佩。
那眼神,温柔得令人不寒而栗。
忽然,他嘴角一扬,扯出一抹疯癫到扭曲的笑。
“你不是要看吗?”
随后一抬手,将那半枚蝉佩狠狠地朝刘平扔去!
“拿去!”
“朕给你看!!!”
那块玉佩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啪地一声砸落在刘平脚边。
——真相终于落地。
蝉佩合一。
皇帝这是间接承认了一切。
可是,他却笑得愈发癫狂。
“好啊——”
“那就都别想好过了!!!”
话音刚落,他忽然从怀中抽出一封油纸包裹的密信。
“啪”地摔在地上。
“你们以为,只有朕是这样的吗?”
“这江山!这皇位!从来都不是靠仁义来的,而是要靠鲜血堆积。”
“你们一个个自诩正直清高,是,是,你们比朕高尚多了。”
“你们杀人、你们谋反,你们都能给自己找到个‘为天下苍生’的借口!”
“而朕呢?”
“朕只是——懒得编罢了!!!”
朝臣一片色变,殿中人心惶惶。
皇帝像是癫狂到了极点,脚步踉跄地往御座上走了两步,猛地转身,咆哮如雷。
“既然如此——”
“那朕问你,洛眠。”
“你知不知道,先帝曾经动过把我和我母亲送去a国的心思!”
而后指向地上的油纸密信。
疯,是因为太苦,坏,是因为从没有得到过爱。
“他说这是荣耀,是天命所归。”
“可我知道,那是扔掉,是牺牲,是嫌弃。”
“你们知道我母亲那一夜哭成什么样吗?”
“她跪在他面前,磕了八十多个头——磕到昏死过去,他都不回头看一眼!!”
皇帝猛地抬起头,目光仿佛淬了火。
“因为他只爱乔之鸳!!”
“只爱洛城!!”
“只爱襁褓中的你,洛眠!!!”
“你一出生,他就为你立了命星,定了帝师,还命令我等不得染指储位——”
“他说,‘城儿和眠儿才是是天衍的希望。’”
“呵。”
皇帝嗤笑,声音却越来越疯癫。
“所以,我把天衍抢来了。”
“不择手段的抢来了。”
这时,脸上有了一些血色的郭斌开口,怒发冲冠。
“你以为我们想斗你?!是你先逼得天下人——没得选!”
“你可怜?”
“好……那洛眠就不可怜吗?”
皇帝抬手一指?
“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闭嘴!!!”
“自我登基后,你就整日整日拿着你那破参本,念念叨叨念念叨叨!”
“烦死了!”
郭斌气得发抖,手指着皇帝,整张脸涨得通红?
“你骂我老不死,那我告诉你!”
“我就是要死,也要把你这疯狗拉下地狱!!!”
嗯,两个人对骂了起来。
可就在这时——
一直站在皇帝身侧、沉默如影的探影首领,动了。
他缓缓上前一步,俯身行了一礼。
然后,抬起头,目光幽深,死死盯着疯癫失控的皇帝。
接着,他拔剑——
——对准了皇帝!
“你要这天下,探影替你夺。”
“你要除异己,探影替你清洗。”
剑锋垂落,直指龙椅之上。
“可你不能毁了天衍国——”
“若如此。”
“——那探影,也会亲手诛了你!”
“你疯了吗?!”
眼底泛红,
“你敢对朕拔剑?!你是朕一手提拔起来的!”
探影首领没有动。
只是将那柄剑,往前送了半寸。
他的声音很低,却很坚定。
“探影,忠于天衍。”
“不是,忠皇权。”
皇帝的脸色,一寸寸扭曲,一寸寸铁青。
角落里的太监、宫女,一个个面如死灰,颤抖得如同筛糠。
没人敢再抬头,更没人敢发出哪怕一丝多余的动静。
他们害怕。
低贱的他们不过是这奉天殿里的尘埃。
帝王疯癫时,不需要任何理由。
一句“治你不敬”,就能拖出去杖毙。
一句“谋逆之嫌”,就能满门抄斩。
权贵之怒,凡人承受。
可悲的是,天衍从来无人问一句。
——凭什么
帝王嘶吼,权臣拔剑,忠仆叛离,而最先承受这一切后果的——并不是不是这些权贵自己。
而是——这些低贱的、沉默的、无力的凡人
果然。
皇帝忽然仰天长笑。
“就算朕死,你们都得陪葬!”
“这天下!”
“谁都别想要!!!!”
说话间,大殿四周墙壁中滚出火油、毒焰、甚至机关弩箭——
火油滚落,毒焰喷涌。
机关弩箭“咔”然待发,整个奉天殿霎时化作炼狱。
宫人惊叫,众臣奔逃,乱成一团!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森冷的嗓音,骤然穿透混乱。
“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