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见江南急切不能攻下,就同意了,命令:“孙权先撤兵,我然后班师。”
步骘回复,孙权只留下蒋钦、周泰守濡须口,全部发动大军上船回秣陵。
曹操留下曹仁、张辽屯兵合淝,班师回许昌。
文武众官都提议立曹操为魏王。
尚书崔琰极力说不可以。
众官说:“你难道没看见荀文若吗?”
崔琰大怒说:“时候啊,时候啊!总会有变化,随你们去吧!”
有和崔琰不和的,告诉了曹操。
曹操大怒,把崔琰收押在狱中审问。
崔琰虎目虬髯,只是大骂曹操是欺君的奸贼。
廷尉报告曹操,曹操命令在狱中杖杀崔琰。
建安二十一年夏五月,群臣上奏汉献帝,称颂魏公曹操的功德,顶天立地,伊尹、周公都比不上,应该进爵为王。
汉献帝就让钟繇起草诏书,册封曹操为魏王。
曹操假意上书三次推辞。
诏书三次回复不允许,曹操就拜谢接受魏王的爵位,帽子上有十二串珠子,乘坐金根车,驾着六匹马,用天子的车服和礼仪,出行有警戒,回宫有清道,在邺郡盖魏王的宫殿,商议立世子。
曹操的正妻丁夫人没有生孩子。
妾刘氏生的儿子曹昂,因为征讨张绣的时候死在宛城。
卞氏生了四个儿子:长子曹丕,次子曹彰,三子曹植,四子曹熊。
于是废掉丁夫人,立卞氏为魏王后。
第三子曹植,字子建,非常聪明,提笔就能写文章,曹操想立他为后嗣。
长子曹丕,担心不能被立,就问计于中大夫贾诩。
贾诩教他这样这样。
从此只要曹操出征,儿子们送行,曹植就称赞曹操的功德,发言成章;只有曹丕辞别父亲,只是流泪跪拜,左右的人都很感动。
于是曹操怀疑曹植狡猾,真心比不上曹丕。
曹丕又派人买通曹操的近侍,都说曹丕的德行好。
曹操想立后嗣,犹豫不决,就问贾诩:“我想立后嗣,应当立谁?”
贾诩不回答,曹操问他原因,贾诩说:“正在思考,所以不能马上回答。”
曹操说:“思考什么?”
贾诩回答说:“思考袁绍、刘表父子的事。”
曹操大笑,于是立长子曹丕为世子。
冬十月,魏王的宫殿建成,派人到各处收取奇花异果,种植在后苑。
有使者到吴地,见了孙权,传达魏王的命令,再去温州取柑子。
当时孙权正尊让魏王,就派人在本城选了四十多担大柑子,日夜兼程送往邺郡。
到了中途,挑担子的役夫很疲惫,在山脚下休息,看见一个先生,瞎了一只眼睛,瘸了一只脚,头戴白藤冠,身穿青懒衣,来给役夫行礼,说:“你们挑担辛苦,我替你们挑一肩怎么样?”
众人很高兴。
于是先生每担各挑五里。
但是先生挑过的担子都轻了。
众人都很惊疑。
先生临走,和领柑子的官员说:“我是魏王的同乡故人,姓左,名慈,字元放,道号乌角先生。要是你们到了邺郡,可以说左慈表达的意思。”
于是甩甩袖子走了。
取柑子的人到了邺郡见到曹操,呈上柑子。
曹操亲自剖开,却只有空壳,里面没有果肉。
曹操大惊,问取柑子的人。
取柑子的人把左慈的事说了。
曹操不肯相信,门吏忽然报告:“有一个先生,自称左慈,求见大王。”
曹操召他进来。
取柑子的人说:“这正是路上见到的那个人。”
曹操呵斥他说:“你用什么妖术,摄取了我的好果子?”
左慈笑着说:“哪有这样的事!”
拿过柑子剖开,里面都有果肉,味道很甜。
但曹操自己剖开的,都是空壳。
曹操更吃惊了,就赐左慈坐下问他。
左慈要酒肉,曹操让人给他,喝了五斗酒不醉,吃了一整只羊不饱。
曹操问:“你有什么法术,能这样?”
左慈说:“我在西川嘉陵峨嵋山中,学道三十年,忽然听到石壁中有声音叫我的名字;去看,却看不见。这样过了好几天。忽然有天雷震碎石壁,得到三卷天书,名叫《遁甲天书》。上卷叫‘天遁’,中卷叫‘地遁’,下卷叫‘人遁’。天遁能腾云驾雾,飞升太虚;地遁能穿山透石;人遁能云游四海,藏形变身,飞剑掷刀,取人首级。大王您位极人臣,为什么不后退一步,跟我去峨嵋山中修行?我会把三卷天书传授给您。”
曹操说:“我也早就想急流勇退,只是朝廷没有合适的人。”
左慈笑着说:“益州的刘玄德是帝室的后裔,为什么不让这个位子给他?不然,我就要飞剑取您的头。”
曹操大怒说:“这正是刘备的奸细!”
喝令左右拿下。
左慈大笑不止。
曹操命令十几个狱卒,捉下去拷打。
狱卒用力痛打,看左慈的时候,却打着呼噜熟睡,一点都不痛苦。
曹操发怒,命令拿大枷,用铁钉钉了,用铁锁锁了,送进牢里监禁,派人看守。
只见枷锁都掉了,左慈躺在地上,没有损伤。
连续监禁七天,不给饮食。
等到查看的时候,左慈端坐在地上,脸色变得红润。
狱卒报告给曹操,曹操把他带出来问。
左慈说:“我几十年不吃东西,也没关系;每天吃一千只羊,也能吃完。”
曹操无可奈何。
这天,各位官员都到王宫大宴。
正在喝酒的时候,左慈脚穿木鞋,站在筵席前。
众官都很惊讶。
左慈说:“大王今天水路陆路的食物都有,大宴群臣,四方的奇珍异物很多,里面缺少什么东西,我愿意去取。”
曹操说:“我要龙肝做羹,你能取来吗?”
左慈说:“有什么难的!”
拿墨笔在粉墙上画了一条龙,用袍袖一拂,龙的肚子自己开了。
左慈从龙肚子里拿出一副龙肝,鲜血还在流。
曹操不相信,呵斥他说:“你先藏在袖子里了!”
左慈说:“现在天气寒冷,草木枯死;大王要什么好花,随便说。”
曹操说:“我只要牡丹花。”
左慈说:“容易。”
让人拿来大花盆放在筵席前。
用水浇它。
很快长出一株牡丹花,开了两朵花。
众官大惊,邀请左慈一起坐下来吃。
不一会儿,厨师进献鱼脍。
左慈说:“鱼脍一定要松江鲈鱼才美味。”
曹操说:“相隔千里,怎么能取来?”
左慈说:“这也不难取!”
让人拿来钓竿,在堂下的鱼池中钓。
很快钓出几十条大鲈鱼,放在殿上。
曹操说:“我池子里原来就有这种鱼。”
左慈说:“大王怎么欺骗人呢?天下的鲈鱼只有两个腮,只有松江鲈鱼有四个腮:这可以分辨。”
众官看,果然是四个腮。
左慈说:“烹饪松江鲈鱼,需要紫芽姜才行。”
曹操说:“你也能取来吗?”
左慈说:“容易。”
让人拿来一个金盆,左慈用衣服盖住。
不一会儿,得到满盆的紫芽姜,进献给曹操。
曹操用手去拿,忽然盆里有一本书,题目是《孟德新书》。
曹操拿来看,一字不差。
曹操很怀疑,左慈拿过桌上的玉杯,倒满好酒进献给曹操说:“大王可以喝这酒,能活千年。”
曹操说:“你先喝。”
左慈就拔下帽子上的玉簪,在杯中一划,把酒分成两半;自己喝了一半,把另一半献给曹操。
曹操呵斥他。
左慈把杯子扔到空中,变成一只白鸠,绕着殿飞。
众官抬头看,左慈不知道去哪了。
左右忽然报告:“左慈出宫门去了。”
曹操说:“这样的妖人,一定要除掉!不然一定会造成危害。”
于是命令许褚带领三百铁甲军追捕擒拿他。
许褚上马带领军队赶到城门,看见左慈穿着木鞋在前面,慢慢走着。
许褚飞马追赶,却总是追不上。
一直追到一座山里,有个牧羊的小孩,赶着一群羊过来,左慈走进羊群里。
许褚用箭射他,左慈就不见了。
许褚把羊群都杀了回去。
牧羊的小孩守着羊哭,忽然看见羊头在地上像人一样说话,叫小孩说:“你可以把羊头都凑在死羊的腔子上。”
小孩大惊,捂着脸跑了。
忽然听到有人在后面喊:“不用惊跑,还给你活羊。”
小孩回头看,看见左慈已经把地上的死羊凑活,赶过来了。
小孩急忙想问的时候,左慈已经甩甩袖子走了。
他走得像飞一样,很快就不见了。
小孩回去告诉主人,主人不敢隐瞒,报告给曹操。
曹操画了左慈的画像,到处捉拿左慈。
三天之内,城里城外,所捉瞎了一只眼睛、瘸了一只脚、头戴白藤冠、身穿青懒衣、脚穿木履的先生,都一个模样的,有三四百个。
轰动了街市。
曹操命令众将,把猪羊血泼在他们身上,押送到城南教场。
曹操亲自带领五百甲兵围住,把他们都杀了。
每个人脖子里都升起一道青气,到天上聚成一处,化成一个左慈,向空中招来一只白鹤骑上,拍手大笑说:“土鼠随金虎,奸雄一旦休!”
曹操命令众将用弓箭射他。
忽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所杀的尸体,都跳起来,提着自己的头,奔上演武厅来打曹操。
文官武将,都掩面惊倒,各自顾不上别人。
正是:
奸雄权势能倾国,道士仙机更异人。
不知道曹操性命如何,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