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依曼的指尖深深地陷入掌心,她似乎想要用这种方式来缓解内心的不安和焦虑。过了一会儿,她缓缓地松开手指,掌心传来一阵刺痛,那是指甲掐进肉里留下的痕迹。
她将手放在嘴边,轻轻地呼出一口热气,希望能给那被寒冷侵蚀的手心带来一丝温暖。然而,这微弱的热气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消散,只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
周依曼的眼尾微微泛起一抹胭脂色,宛如冬日里的红梅,在她苍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鲜艳。这一抹颜色给她原本略显憔悴的面容增添了几分生气,但同时也透露出她内心的不安和忧虑。
她的声音像是被拉紧的冰弦,紧绷而又清脆,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断裂。“你在边境线,福寨可好?”这句话虽然简短,但其中蕴含的关切和担忧却如同一股暖流,缓缓流淌在空气中。
周依曼的目光凝视着远方,仿佛能透过那无尽的黑暗看到福寨的景象。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渴望,一种对福寨的牵挂和思念。
暮色如潮水般缓缓地爬上那扇破旧的窗户,仿佛是一个不速之客,悄无声息地侵占了这个空间。它的到来使得房间内的光线逐渐暗淡下来,将戚福那张古铜色的面庞割裂成了明暗两半。
戚福静静地坐在那里,他的喉结微微滚动着,似乎有什么话语被他硬生生地咽了下去。铁甲下的脊背紧绷着,宛如一张沉默的弯弓,透露出他内心的紧张和不安。
陶罐里的热水正在腾腾地冒着热气,水汽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雾霭。这层雾霭模糊了周依曼眉间的霜色,使得她的面容看起来有些朦胧不清。
就在这时,周依曼忽然扬起了手,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迅速地将那只原本放在火堆上取暖的手抽回。
当她准备再次开口时,齿关却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起来。然而,她的话音却如同淬毒的银针一般,尖利而又刺耳,直直地刺向戚福的心脏。
“可知你带着福寨远遁后,苟洪只用了半月时间,便收拢了啱城所有的势力?”
戚福静静地凝视着熊熊燃烧的火堆,火星在火焰中爆裂开来,仿佛他记忆中的厮杀场景也在眼前闪现。他的目光有些恍惚,仿佛能看到鲜血染红了河流,淹没了一切。
他缓缓抬起手,想要擦拭掉眼角的泪水,但在半途却突然停住,手指蜷曲成拳头,紧紧地抵在膝盖上。那医生的叹息声在他耳边响起,就像泄气的皮球一样,让他的心情愈发沉重。
就在这时,周依曼突然倾身向前,她的鬓发轻轻扫过戚福身上那件余温尚存的棉袍。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连麻寨都折了不少人!”这句话的尾音在她的喉咙里劈开,化作了杜鹃泣血般的哽咽。
夕阳的余晖透过破窗洒在房间里,将戚福的眉骨阴影投射在墙上,宛如一只被困在牢笼中的野兽,张牙舞爪却又无能为力。他默默地摩挲着自己的手掌纹路,仿佛想要透过这些纹路看清自己的命运和前途。
当木柴的燃烧渐渐变得暗淡时,周依曼忽然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那笑声中蕴含着北地朔风般的凛冽,让人不寒而栗。“倒是该谢你当年的决绝,否则今日跪在苟洪刀下的……”她的话语在喉咙里戛然而止,就像被利刃削去的半截烛芯,瞬间熄灭。
戚福的手指紧紧地抵住眉心,骨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隐隐透出青灰色的暗影。他的目光落在周依曼发梢凝结的晨露上,那滴水珠顺着她紧绷的脖颈缓缓滑落,仿佛是一颗坠入深渊的星子,消失在衣领的深处。
他的喉头滚动着,一股酸涩的锈气在喉咙里蔓延开来。他分明看到周依曼垂在身侧的右手在微微痉挛着,指尖深深地掐入掌心,那力度似乎要将自己的血肉都碾成齑粉。
\"二十七个。\"周依曼突然冷笑一声,那笑声在清晨的雾气中显得格外刺耳。她的睫毛被晨雾染湿,微微颤动着,如同垂死的蝶翼一般。
\"昨夜寨墙外挂着的火把,正好够给每个枉死的婴孩点一盏引魂灯。\"她的声音冰冷而决绝,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尽的恨意。
话音未落,周依曼猛地转身,腰间的银链撞击在石台上,发出一声凄厉的响声。她的腰身如同被拉满的弓弦一般紧绷着,浑身散发出一种无法言说的决绝和愤怒。
\"阿福,你此刻该问的,是那城墙头上的襁褓可曾落底?\"她的目光如刀,直直地刺向戚福,眼中的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戚福的呼吸在一瞬间仿佛被冻结,他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周依曼那被晚霞染成一片血红的侧脸。那抹胭脂色在她的面庞上显得格外刺眼,仿佛是被淬过冰碴的冷笑,将那火海中挣扎的惨嚎都凝结成了她唇角那锋利的弧度。
突然,一阵寒鸦的惊叫声划破了这片诡异的寂静。它们像被惊扰的幽灵一般,掠过周依曼的发间,那银饰在风中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却又似乎夹杂着半句呜咽。戚福的目光随着寒鸦的身影移动,最终落在了地上。
他惊愕地发现,原来是风卷走了周依曼攥在袖中的半截桃木梳。那梳子的梳齿上,还缠绕着几缕已经被烧焦的黑发,仿佛是被地狱之火灼烧过一般。
“那些探子……”戚福的声音刚刚响起,就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猛然掐断。周依曼的肩头剧烈地起伏着,如同惊涛拍岸一般,而她的襟口处,忽然渗出了一抹暗红色的血迹。
她竟然硬生生地咬破了自己的嘴角!那一丝血丝慢慢地渗出来,仿佛是从她灵魂深处流淌出来的痛苦和绝望。
“阿福,你可曾见过被炼成尸油的寨民?”周依曼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沙哑,仿佛是被无数冤魂撕扯着她的声带,“他们叩门时的指甲盖都是朝外翻的——”
她的尾音在空气中陡然化作一声尖利的抽气,那声音仿佛能穿透人的耳膜,让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