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梁朝带着王清晚回门之时,一并带来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盒,引起了王清晨的注意。
“这是何物?”王清晨问道。
“这就是北戎人的贺礼”
王清晨还未来得及和自家妹妹打招呼,便被气急败坏的梁朝拉进了书房。
看到自家妹妹无事,并且一脸娇羞的模样,王清晨便放下心来,这才打量起这个木盒。
木盒浑然一体,就好像一块完整木头一般。
不过上边错综的花纹却是表明这是一件手工艺品,不过工艺却是相当精湛。
王方明的手艺和这个一比,那简直是云泥之别。
“据赵元齐所讲,此乃千机盒,由十位顶级匠人打造,盒体密不透风,盒内机关重重,牵一发而动全身,
里边藏着他们的贺礼礼单,如果三日之内取不出礼单,他们礼物照常送。
这个盒子就送给某了,老子真想撕了他的那张破嘴”
梁朝罕见动怒,出身皇室他的养气功夫还是比较好的。
从梁朝的叙述中,王清晨已经能够想象到赵元齐脸上的轻蔑之色。
礼物倒是无所谓,但是这赤裸裸的挑衅任谁也忍不了,这不是明着嘲笑大朔无人。
只差把无能两字写在他们的脸上了。
“工部大匠没有办法?”王清晨问道。
“毫无头绪,这个千机盒环环相扣,如果找不到正确的办法肯定会损坏内部结构,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工部,少府监以及将作监的大匠都没有十足的把握”
这才是他最生气的地方,所以他只能拿到王清晨这里试试,毕竟回门还是要回门的。
王清晨也不懂这些,这工艺恐怕是鲁班在世,想要解出来也要费上一番功夫吧!
不过……
在梁朝震惊的目光中,他直接拿起那个千机盒,猛然砸向地面。
试试就试试。
只一瞬之间,精致无比的千机盒便四分五裂,成为一个个散碎零件。
在梁朝错愕的目光中,王清晨从中捡起一个小盒子,里边正是北戎人送的礼单。
王清晨却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一点都不在意,即便取不出来丢脸的也不是自己。
“好东西还不少呢!”看了手里的清单王清晨这才点评道。
‘宝马十匹,
象牙十对,
玉石两车,
奴隶三千
……’
看到奴隶一项,两人脸色都是铁青,不用想也知道这些都是劫掠的朔国人。
“我真想弄死他们”
梁朝即便再好的教养此时也睚眦欲裂,这简直是在点燃他的怒火,一次次的挑衅,真当他是泥捏的。
“无妨,有机会的,既然送礼你收下便是”
王清晨此时的杀心不比梁朝轻上半分,只是他却更加冷静,既然他们这次是来找事的,那就有的是机会。
“那我便不久留了,小碗我会照顾好的”梁朝拿着王清晨暴力破解出来的礼物清单,带着东宫的卫队直接去取了。
回击还是当时还回去更为有力。
一盏茶的功夫,新姑爷便匆匆而归,也不知会不会传出去一些什么谣言。
至于自己为什么莫名失身,王清晨便只能用两个字形容,那便是享受。
假期还未结束,王清晨便已经过上了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食髓知味对于年轻人来说杀伤力简直不要太大。
而王母身为过来人自然能够看出异常,至于劝阻两人完全没有那个必要。
每天老母鸡汤喝着,枸杞肉桂补着,只想着早日抱上孙子。
两夫妻的感情也逐日升温。
随着王清晚的出嫁,府内却是少了许多生气,也正是添丁进子的好时候。
侯府所有人也都期待着什么。
这几日,王清晨虽然过于闲暇,但是却一点也不忘关心朝堂时局。
各部的预算也终于在几易其稿后得到了通过,秘书省这次因为改革的呼声。
预算得到了较大幅度的提升,至于具体多少,王清晨却是不知。
不过从诸多同僚前来看望他的伤情来看,应该是不少。
再者,鸿胪寺和礼部共同主持的与北戎使臣的洽谈并不愉快。
初次会面不久便沦为骂战,至于具体内容却是连史臣都不堪记录。
据孔卓透露,北戎使臣第一个条件便是让大朔交出覆灭黑羯和回鹘两部的凶手。
所以第一次会谈才会直接破裂。礼部尚书司马广更是破口大骂,甚至差点上升为武力冲突。
如果不是鸿胪寺卿祝威极力拉着,说不得老爷子就要活动活动拳脚。
王清晨也没想到老爷子竟然如此真性情。
至于另一件差点引发朝堂动荡的事情便是工部尚书农禾奏请新立太子之位以稳国本,不过却是被宗室给压了下来。
目前来说朝堂之上只有这两件事最为紧要。
不过却是一件比一件难搞。
不过针对王清晨的截杀案,北戎王庭也给了说法。
其一截杀者阿茹,乃是为部族报仇心切,与北戎王庭无关。
其二鸿胪寺内驻使被无辜杀害,需要大朔给个说法。
北戎王庭的强硬态度甚至一度让人以为他们还是那个凶悍的北境噩梦。
殊不知,此时北境的消息早已传了回来。
北戎王庭今年因为两个大部落的莫名陨落,内部斗争严重。
回鹘仅剩的几个中型部落自开春开始便陷入了攻伐,都在争夺大部落的归属权。
而其余众多的中型部落也在争夺黑羯和回鹘两部留下来的肥美草场。
而北戎王庭现在几乎失去了对诸多中型部落的话语权,毕竟草场才是部落生存的根本。
而想要出头的中型部落不要太多。
而仅剩的三个大型部落也在收缩战区,以防被杀红眼的其他部落偷袭,毕竟两个大部落的覆灭就在眼前。
所以北戎遣使的主要目的就是牵制大朔的视线,好让北戎王庭有时间收拾烂摊子,并且防备大朔的偷袭。
不过虽然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但是北境军在这种情况下却是没有覆灭其根的实力,甚至骚扰,扰乱都做不到。
毕竟北境军如今的骑兵实在太少,想要在草原上作战,光靠步兵是万万不行的。
好在去年两场胜利缴获了不少战马,而其中的优良马种更是送至京郊马场多地进行繁殖,这才是两场大胜最大的收获。
不过骑兵的培养和战马的培育短时间是很难见到成效的。
培养一个成熟成熟的骑兵至少也要两年时间,而培育一匹合格的战马需要的时间还要更长。
所以今年是北境最平稳的一年,北戎人忙着内耗无力南下,北境军忙着整顿练兵无力滋扰。
这使得北境得到了极大的喘息。
而白破虏也趁着这个机会在边镇大肆建造边堡,类似于前世的炮楼。
平时了望驻守,战时收缩防御,这也是边军最常见的御敌之法。
而白破虏则集中主要精兵训练骑兵的同时,也开始精汰步兵。
其实他初来的时候已经淘汰过一次,这一次则更加细致,同时自内地征调的兵卒也逐渐前往北境开始换血。
真正的铁血之师肯定是能打胜仗,敢打硬仗的部队。
而大部分的北境军几乎已经是老弱病残,所以其中大部分,白破虏都在有计划的淘汰。
至于淘汰下来的都是就地安置补充当地的民户。
至于发还原籍不仅对当地来说是一种巨大的压力,对于北境来说也是巨大的损失。
所以这也是无奈之举。
而烂泥一块的北境军也逐渐被白破虏烤干、烤硬,慢慢开始恢复了战斗力。
这也是北境军今年最大的变化,也是景佑帝最欣慰的地方。
这一年的时间足以改变许多东西。
从白破虏详细的军报纸中,老皇帝看到的只有一个老将军的贴心和牢靠。
从其上任以来的一系列操作每一步都走到了景佑帝的心头上。
不管是他交代的还是没有交代的,白破虏的表现只能用完美来形容。
尤其是其表现出的对军权的完全不依赖性才是让他最欣慰的事情。
毕竟能将自己一千近卫补充到基层军官之中,这样的举措自古以来也没有哪个将军做过。
毕竟往自己手底下安插一千个钉子是什么概念?又是什么魄力?
只能说老将自有老将的魅力。
这也是他目前最欣赏的将军,在其心中的地位更是直追他的心腹景国公。
王清晨对于这些自然不知,而白破虏的家信中更加不会提及。
至于北境使臣的虚张声势,老皇帝更多的是配合演戏。
看透不说透,看谁是小丑?
时间进入三月
王清晨的休假也宣告结束,看着秘书省进进出出忙碌的人群,他总感觉有些陌生。
“大人您可终于回来了?属下可都担心死了”王清晨初上任时只有钱成一人投靠,如今却是四大主事齐齐献殷勤。
这就是身份地位发生的转变,毕竟如果梁朝封为太子,他可就是名副其实的国舅了,这身份一转变意义可大不相同。
“钱主事,衙内还挺热闹啊!”看来书库的改革还是挺成功的。
“这不是最近京师流行一部戏剧吗?京师没有售卖原稿,这不都来咱集院碰碰运气”
自从秘书省书库开放以后,他们这些下水道官员也开始在各部露脸了,地位自然有了质的提升。
所以他如今说话也能轻松许多,也没有了最初的谄媚。
“哦?这么说书库里还真有《梁山伯与祝英台》?”王清晨疑惑道。
“自然是有的,几年前陛下特意让秘书省去搜集的,不过没想到今年却是已经有客商给演出来了,可惜没机会去看了”
钱成状似无意的一句话却是让王清晨心头一颤,这么说几年前自己就进入了陛下的视野。
换句话说自己的一举一动或许都在老皇帝的耳目之下。
“我先去拜见少监大人,一会再聊”王清晨心中巨震,却是面色不改。
“大人请便”
来不及过多计较,王清晨今天还有一件事要和齐戈商量,这也是他最初给秘书省设计的赚取外快的办法,如今再不安排上就真的有些迟了。
正好借着北戎遣使这股东风蹭一波流量。
“什么?报纸?这是何物?”齐戈不解,王清晨的意见他还是很重视的,不仅是因为其在预算一事中保全了秘书省,更重要的是因为王清晨的那四句话。
那四句话,不仅赢得了他的尊重,更赢得了天下读书人的尊重。
所有读书人将其视为精神领袖都不为过。
“和邸报类似,不过是由我秘书省发布,面向京师百姓,宣传国家法度,新闻时事,百姓风貌,奇闻异讯,志怪传奇,既教化万民又能为咱秘书省添些进项”
“如你所说教化万民却是极好,获利于民却是庸俗”掏国库的家底齐戈毫无愧疚之心,但是掏百姓的钱包,他却嗤之以鼻。
“即是大众读物,若不获取薄利,何以长久,一时风起与阵阵涟漪,想必少监大人自有计较”
与其沽名钓誉不如讲求实际。
如果不重视市场,那么报纸肯定会沦为某些人的工具,这是他所不愿看到的。
“这样,我们先出一期看看,如果可行的话我们再说”齐戈是一个执行力很强的人。
“正好今年印坊还没分派任务,大多工匠现在都还闲着,你要想用的话直接用就是”齐戈很是大方。
京师拥有印坊的衙门有好几个,秘书省便有自己的印坊,一般印制一些官方的广泛性通用文件。
而印坊一般从四月开始忙碌,直到十月结束。
这段时间,朝廷下发到各个州县的文件几乎都是集院印坊印刷,这些文件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量大不紧要但又不可或缺。
比如劝农书,劝善书,劝婚书等等。
如今印坊正在整修字模,各部也都在准备今年的文件,所以印坊并不忙碌,如果过了这个月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到时候王清晨说不定就得借别人家的印坊了,他放着自己手下印坊不用,反而出去外借,他又不是有病。
所以他才着急现在就直接摊牌。
“那就多谢少监大人了,不过报纸出炉还得请少监大人评判一番才是?至于施大人那里……”
“好说好说,上监上次还让本少监多多关照你,你放心就是”
如此小事他这个少监便能做主,却是不用惊动施躬,他却不知他放出来的是个什么怪物。
秘书监本就有监察天下文勘的权力,如此才能名正言顺。
“那就有劳大人”王清晨深感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