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生死·天剑
七月初七，华山之巅。
孙少芳最后看了一眼月岚，微微一笑，旋即毫无迟疑，在华山之巅纵身一跃，跳入山崖。
周身百烈魔毒真气熊熊燃烧，他仿若一颗流星，自天际划过，直坠地面。
劲风呼啸着拂过孙少芳赤红色的发梢，将他的鸩血天魂袍吹得猎猎作响。
他张开双臂，恰似一只灵动的赤红飞鸟，于天地间肆意翱翔。
他奋力睁开双眼，向前方眺望。
当穿过云层的刹那，映入眼帘的，便是大自然壮美绝伦的锦绣河山。
山峦连绵起伏，峰峦层叠如嶂；
长河宛如白练，蜿蜒曲折流淌；
林野恰似绿茵，郁郁葱葱铺展；
田畴如棋盘密布，麦浪翻涌似金……
孙少芳一时间看得痴了，他从未从这般角度——于天空之中去拥抱大地之上的绝美景致。
大漠、森林、深渊、汪洋、高山、冰川、大泽、草原……
这些他往昔见过的天地奇景，于孙少芳眼前一一浮现，与当下的景色交融为一。
“诚然，即便它们无比壮观，却终究只是天地间的一隅。若想突破窥天境，我必须更进一步，将它们彻底融入心中。”
孙少芳凝视着眼前大地上的一切，此时此刻，他真切地将自己融入天地之间，感悟着天地间的奥义。
“以身为剑，遁入天地。我即是剑，亦是天。”
刹那间，古侠剑法的一招一式在孙少芳脑海中飞速闪过。
“借万里黄沙烈日焚灼之火……
借广袤雨林洞察先机之能……
借空寂虚无斩断一切之威……
借百川归墟涤荡四方之瀚……
借千丈巍峨不动如山之佑……
借亘古千年冻结万物之寒……
借远古蛮荒吞天噬地之力……
借无垠草原生机盎然之息……”
当第八式“万顷葬天”在孙少芳脑海中闪过，他仿若抓到了关键，那是天地间最后的一根脉络。
古侠剑法的第九式，于孙少芳脑海中缓缓浮现。
那是借天地寰宇之无尽浩渺，斩出一招横贯天地的天剑。
孙少芳眼神陡然一凛，右指化剑，向前猛地一挥。
但见天地之间，一道透明波纹如汹涌浪潮，自孙少芳指尖向前奔涌而去。
这一招，似有撕裂天地之威。
孙少芳亲眼目睹远方的那座山头，在这一剑之威下，轰然一分为二。
他眼中满是明悟，凭借此招，他终于踏入了窥天境。
然而，一切并未就此终结，他并未如愿踏入天境。
地面愈发临近，孙少芳的下坠速度却丝毫未减，危险近在咫尺。
“不对！！还差了些什么，差了什么？究竟哪里不对！为何我还没有踏入天境？！”
面对着越来越近的地面，孙少芳心跳如擂鼓，不停地思索。
他猛地回忆起少昊的话语。
【要踏入天境，需同时修炼内外天地……】
“同时修炼……”
这一瞬间，孙少芳好像明白了什么。
“内外天地，都属于自己，不能各自为政，必须合而为一……”
周身百烈魔毒真气将孙少芳紧紧包裹，他感受着体内百烈魔毒与天剑的碰撞，一丝明悟如清泉般，润泽着他的心灵。
“百烈魔毒，荼毒万物，毒魔现世，人人欲诛。所经之处，一片死寂，天地不容，生灵禁灭……但天剑之威，藏天纳地，包容自然，天地皆容。以此为基，造化万物，坦坦荡荡，是为生途。”
就在这一刻，一个嗓音猛地在孙少芳脑海中划过，让他瞬间醍醐灌顶。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方生方死，方死方生。弟弟，这是古侠临死之前，最后留下的话。”】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时间好似在这一刻被冻结了起来，孙少芳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师父，谢谢您，徒儿明白了。”
孙少芳的眼角，不知何时流下了一滴泪水。
而原本急速下坠的他，竟在这一刻，悬停于空中。
一股股气流在他周身盘旋环绕，一道冲天威压以他为中心汹涌扩散，他双眼之中的赤红之色逐渐褪去，连带着那一头赤红长发，也慢慢变回原本的黑色。
恐怖的力量在他周身不断波动，好似要将空间撕裂，就连他的鸩血天魂袍也承受不住这股力量，被扯成一片片。
孙少芳紧闭双眼，沉浸在对天境奥义的感悟之中。
“百烈魔毒与天剑，一个象征着死，一个代表着生。然生死本就循环往复，缺一不可。这便是我所领悟的天境。”
孙少芳那一头黑色长发尚未停留片刻，旋即又变成了纯白之色。
他周身的百烈魔毒真气开始尽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黑白相融的真气，这真气与乾坤诀的阴阳真气截然不同，呈半透明状且散发着光泽，却是更为厉害的生死真气。
这些真气持续驱散着他体内的百烈魔毒，洗涤着他的脏腑与经脉，将被百烈魔毒侵蚀的身体，重新涤荡回原本的模样。
孙少芳就这样悬浮在空中，一日，两日……
也不知究竟过去了多久，孙少芳只觉体内被饮鸩剑污染过的躯体，已被彻底涤荡，焕然一新。
当又一日，天边一缕朝阳缓缓升起，孙少芳徐徐睁开双眼。
那双眼眸之中，藏着生死，蕴着天地。
瞳孔与眼白分明，灵动而锐利，却又各自萦绕着不同的光泽。
他缓缓从空中飘落至地面，一身鸩血天魂袍已破烂不堪，而广月岚正手持两柄宝剑，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给，穿上这个吧，”广月岚扔给孙少芳一套黑色长衫，“这附近也找不到更好的了，凑合着穿吧。”
“谢谢你，月岚。”孙少芳心中一暖，虽有些尴尬，但还是找了个隐蔽之处换好了衣服。
“所以，你一直在空中突破天境，哈，我还真没想到突破天境会这么慢。”
“并非如此，只是天境之力一直在洗涤我被百烈魔毒污染过的躯体。月岚，你等了多久了？”
“多久……反正姑奶奶我都等得不耐烦了，怕是有一个月了吧，我也记不太清了。”广月岚指了指一旁的火堆，火堆旁满是野果果核和骨头的残渣，看起来广月岚确实在这深山之中已经等了他很久。
“一个月？糟了，我们得赶紧出发，英现恐怕已经出关了。”孙少芳顿时焦急起来，拉着广月岚便要走。
“等会儿，这个你拿着。”广月岚将手中的两柄宝剑递给孙少芳。
“它们……”
孙少芳接过饮鸩剑与犀照剑，这两柄陪伴他许久的长剑，此刻在风中发出嗡嗡鸣响。
“饮鸩剑……不，天绝剑，你有吸收万物之能，却被鲜血玷污，我助你，回归本初。”
孙少芳拔出饮鸩剑，周身的生死真气源源不断地流入剑中。
而那饮鸩剑，仿佛听懂了他的话，发出阵阵悦耳凤鸣，肉眼可见的鲜血从剑尖被生死真气逼出，滴落在地，将地面烧出一个个孔洞。
不过一炷香时间，饮鸩剑再度变得晶莹剔透，如钻石般耀眼夺目。
“天绝，犀照，一柄曾为毒魔之剑，寓意着死；一柄能沟通天地之力，象征着生。如今在我手中，你二位，便可合二为一了。”
孙少芳一手持天绝剑，一手握犀照剑，将两把长剑用力交错在一起。
一阵惊天动地的脆响过后，天绝剑与犀照剑爆碎成漫天碎片，孙少芳一挥手，生死真气将两柄长剑的碎片包裹，慢慢将其融合。
没过多久，一柄一半晶莹剔透、一半漆黑如墨的长剑，缓缓出现在半空，蕴含着孙少芳的天境之威。
“从今往后，你就叫做天照剑吧。”
孙少芳轻轻一挥手，那天照剑便乖巧归鞘，悬浮在了他的背后。
“走吧，月岚。”
孙少芳牵起月岚的手，朝着石际寺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