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油温升高的间隙，摊主将调好的面团分成小块，擀成薄饼状，先行尝试着拿了三张饼皮放入油中，以免卖不出去。
“这油看起来确实不错，黄澄澄的，没有一点杂质。”摊主感叹，“我还没见过这样的油。”
岁朝微微一笑：“这是茶油。”
“茶油——”摊主摇头，“没听说过。”
很快，面粉经过高温洗礼后散发出醇厚麦香，混合着油炸特有的焦香，飘散开来。
路过的人只觉有股浓郁的香味直钻鼻腔，很快就有人驻足问价。
摊主卖三文一个，比早市贵一文，当做给岁朝的提成，成交率极高。
云栖酒楼的接引小二习惯性扬起微笑，刚要上前迎客人入内，却见客人停下脚步，转而看向对街，吩咐仆从去看看人头攒动的摊位是什么情况，并买上些尝尝。
小二随着他的目光看向对街，同样很好奇。他已眼见不少东家贵客的贴身仆从混在布衣堆里，只为买回一张饼吃。
挥之不去的香味让本就还没吃午饭的他深感饥饿，抓耳挠腮，已经等不及到交班时间。
接班的人一到位，他立刻奔向对面，买了一张跟酒楼珍馐相比出奇便宜的炸油饼，蹲到酒楼里专供小二休息的角落吃了起来。
“这是什么味道？”
正在视察酒楼的男人停下脚步，没头没尾问了一句。
“什么？”
掌柜不明所以地跟着他往前走，直到看见一个小二正在狼吞虎咽地吃饼。
他觉得奇怪，看那饼的形状，并不像酒楼的东西。
“你是在哪买的饼？”
小二听见问询，抬起头去，认出了掌柜和那个听说是从京城来的大店家。
他连忙起身回道：“酒楼对面有摊贩在卖饼。”
“卖吃的都卖到酒楼旁边了？”闻言，掌柜不免皱眉，“你去叫两人，赶快把她们赶走。”
大店家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我们也出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饼。这个香味，初闻温暖馥郁，后调清新淡雅，焦香里藏着松风竹韵，倒比咱们后厨的龙井虾仁更得茶道三昧。很有意思。”
他们来到摊前，摊主正忙得不可开交。
炉灶里炸油饼外皮金黄酥脆，在热油的包裹下泛着诱人的光泽，筷子轻轻一戳，便发出“咔嚓”声响，酥脆的表皮破裂，露出蓬松柔软的内里，热气裹挟着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
几乎在第一时间，他就判断出这味道是油的功劳。锅中油异常灵动，表面平滑如镜，光泽温润而不刺眼，仿佛一块流动的琥珀，尽显纯净无瑕之质。
就在这喧嚷的氛围中，一个沉定的声音不急不缓响起，显得格格不入。
【是上次在山中遇见的那个人。】
被小二视为大店家的燕长流循声去望。
闻言，岁朝也去搜寻熟人的踪迹，正与他四目相对。
想到所谓的命运人物，岁星不免多看他两眼：【命格清奇，紫薇星耀，为龙盘虎踞之相。财官印绶皆全，禄马贵人咸聚。福德深厚，田宅丰盈，恐怕出自首屈一指的富贵之家。】
听到后来，燕长流已经确认这个声音在描述他的命相，他的目光环绕四处，最终落到了岁星身上。
从交叠不休的声音和周围人的反应来看，他些许意识到，先前的话只有他能听到。
他愈发来了兴致，主动打招呼道：“二位，别来无恙，没想到在这里又相遇，真是凑巧。”
岁星颔首回应。
岁朝客气道：“可能是缘分使然。”
【说到缘分——】岁星默默观察岁朝和燕长流，【二人天地双合，生旺有情，确实天赐良缘。】
这下，燕长流不仅更确认了声音的来源，还非常明显地看到，岁星并没有张口。
至于她所说的话——不可尽信。燕长流看了一眼岁朝，虽说她进退适宜，谈吐不凡，但从样貌看，左右都像个营养不良的小孩，与他八竿子都打不着。
岁朝也打量着燕长流，她对他并没有多少亲近感，得知他的身份之后，更是觉得他浑身散发着一种生意人的精明和世故，她很少和这样的人打交道，虽然并不排斥，但打心底里觉得和他不是同类人。
二人各自琢磨，意外于岁星得出这样的结论，不免将视线投向她。
【他们不约而同望向我，目光聚焦，瞳孔放大，似乎从我身上看到了什么值得惊讶的事。他们为什么会有如此反应？】
闻言，岁朝和燕长流连忙同时调转视线，但这刻意的举动更放大了他们身上的不自然感。
与此同时，二人又不留痕迹看了对方一眼，已明晰彼此都听得到岁星心声。
岁朝先前曾仔细观察过，除了她之外，周围其余人并听不见那些话，燕长流似乎是第二个例外，她不免沉思：为什么他会听到？其中究竟有什么规律？
“公子，买到饼了。”
一旁完全置身事外的掌柜出言，打断了三人的疑惑思索。
岁朝回过神来，没话找话道：“你来买饼吗？”
燕长流点头，接过滚烫的炸油饼，分析道：“这饼中似乎混着股若有若无的茶香，闻起来很特别。”
岁朝忽而反应过来，眼前人正是绝佳的推销对象，连忙介绍道：“你说得不错，炸饼用的油正是茶油。”
“何为茶油？”
燕长流见多识广，却未曾听闻过这种油。
见他接话，岁朝继续道：“茶油取自桂郡特有的野生油茶树，入口醇厚顺滑，不腻不涩，余味中更有一丝茶甘，是烹饪佳肴、滋养身心的佳品。”
燕长流眼睛一亮：“是本地特产？”
看见他的反应，岁星暗想：【看来他有意挖掘特色产品，这桩生意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