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温度的夕阳朝着西边继续沉。日和月在天边交替一次,夜露时分,山间私人的别墅组矗立在湿绿的树群和夜雾里,透窗明亮。
房间里的女人发出令人胆寒的呜咽嘶吼。
“小范姐,忍住,忍住,不要咬自己。”张烨拿着东西塞进她的口腔,防止她咬到自己的舌。并清扫地面不成形的玻璃杯,把中央空调的制热关了。
他把请帖拿给范慈恩后,她就发病了。
范慈恩的双手被束在身后,双腿同样被束着,裸露的肌肤布满交错的痕迹,分散着的玻璃碴碎片和粉末像剧毒的玻璃纤维,刺入她破碎的表皮,渗出大片的血。
她眼角被玻璃划破,血和汗水混合流下打湿她的睫毛,流到唇渗进去,干裂的唇被滋润,被限制的舌压在牙床动了动,感知到那股咸腥气。
成瘾剂正在摧毁她的大脑,她的理智,摧毁她的一切。
范父在门口看了一眼叹息。
他那唯一的独女,就要这么废了,“张烨啊。”
“叔叔。”
“照顾好她,最近一段时间就不要让她出来了,你的那些手段别太过分了。”范父眼中也泛出一些像是玻璃器皿盛放着水的光泽。
“叔叔。”张烨嘴唇细微颤抖,“您,原来您知道。”
知道他给她下的药剂。
那么您默认吗?
张烨没什么立场去指责,闭目一幕幕场景闪现在他眼前,小范姐说:那老头子生日连个蛋糕都没人买,他说他不过生日,一群人往来光送些烟酒茶、附庸风雅的书画、天价的佛像,变着法的钱钱钱,除了钱还是钱。
连碗面都没人做。
便又说:
你自作主张去他面前献个殷勤吧,做碗长寿面。这是你很大的殊荣,张烨。
他知道她没心,但还是会为这些听上去关切的话动容。再次睁开眼,他有些茫然地看着意识混乱的范慈恩。
她被他快毁了。很快她就会身体垮掉,意识垮掉,从继承人的位置上掉下去,手上的钱权一并如佛坛坍圮,化作云烟。最后被外来亲人囚养在家里,作为一桩善事。
“小范姐,还记得我们以前玩的游戏吗?你还能听懂我的话就按下我的食指。”张烨把双手伸开举到她手边。
这是一个反话游戏。
她把他的手全部按下去,抬起食指。这证明她理智还清晰。张烨大着胆子拉下她口中防止咬舌的工具,她痛苦地尖叫,含糊喊着一个人名。她的热期被勾了起来,雪上加霜。
“崔静,崔静……”
张烨弯腰听见一个名字。“我去把她给你带过来好不好,”眼里露出怜悯,“小范姐,你再不这样做就彻底没机会了,馋了这么久……到时候谁还会管你一个失势的人呢?”
她只是喊着崔静的名字,不做回答,张烨蹲下去:
“小范姐,蛋糕要吃在嘴里才能释怀,供起来放久了就放坏了,哪怕是坏了也要吃了才能舍弃。”
死前不尝一口喜欢的东西会瞑目吗?
他像还是她的助理一般,露出从前的微笑 ,想获得她首肯那般的询问:
“小范姐?”
室内的空气前所未有的静。
范慈恩的脑子被掏空了几瞬,回忆如藤蔓生长,绞灭她周身的束缚带,身下的床铺,地面的地毯和床边蹲着的男人。
她跪在地上受罚。
一只眼睛失去作用,崔静蹲下来捧起她的脸,那时她比任何时候都渴望一个人的身体,她飘飘然地想着崔静唇的软度……可她跪\/下来喝了一碗\/粥。
范慈恩有些偏执又神经质地念诵道:
“她不是……她不是……”
“不是什么?”
“可她不是蛋糕。”
范慈恩咧出一口牙,张口死命咬在张烨的手上。她还是那头豺狼,又像能把人绞死的巨蟒,咬着猎物就不松口,把张烨咬得发出凄厉的惨叫,她生生咬下半块肉来,牙齿比刀顿得多。
张烨哀嚎着撞到床头柜,在地毯滚了几圈,脱离范慈恩的攻击范围。
他捂着伤口目光受伤。又复杂的感到奇怪的喜悦。
还有心惊,总觉得会脱离掌控一般。
范慈恩无论分化前还是分化后,都是一副兽性未脱的野蛮做派,他了解她的未开化胜过范叔叔,跟着她这么多年的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她的本性。她自己不纵容自己的话,他无法引导她什么,一切只是因为她想,一切只是因为她要。
她现在这个样子还能翻得起什么风浪?
他也不懂为什么要背叛她,他不太看得上私生子,优柔寡断,不是成大事的人。应该是利益驱使人心吧……
“你啊,小范姐。你该怎么办呢?”他喃喃道。“她又要结婚了,她不能当你的妻子了,遗憾吗?别遗憾,我把她绑过来送给你吧。”
可是,他有些嫉妒。
人也会幻想沉溺于野兽的特例温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