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眯着眼睛,看了看地上的东西,紧接着像是确定了什么,抡起袖子就要上去给何云一顿揍。
还好周围还是好心人多,纷纷烂了下来。
否则,就何云这样的老头,怕是一拳头就能送他去西天了。
“哎呀,小伙子,怎么毛毛躁躁的,有什么事儿你直说啊,动什么手啊。”
“别动手,别动手啊。”
“老人家可经不住你这打啊。”
那卖货郎被大家束缚着,都快喘不过气来了,特别是其中一人还死死的箍着他的脖子,他想说话都说不出来。
还是明月眼尖,发现了,“叔叔伯伯们,快松开,这位大哥要撅过去了!”
“什么?!”
他们连忙松开,可不能被杀人的罪名沾上啊。
果然,卖货郎整张脸涨红,挣脱束缚后,大口大口的咳嗽起来。
老天爷啊,他差点儿就要见到太奶了!
“咳咳,咳咳咳咳。”
“小伙子,不好意思啊,我们也是情急之下做出的反应哈,不好意思。”
“你方才要干啥来着,你继续,我们不拦着,不拦着。”
卖货郎休息够了,站起身来,“他,他他个老东西,不知羞,居然偷偷偷偷我东西!”
原本,大家以为他是情绪激动,所以说话磕磕绊绊的,却没想到,是有些口吃的问题。
“是,这这这这这些东西,不不不不不值钱,但我也是辛辛辛辛苦苦苦苦从北山挑来的,就为了那一两文钱,还,还还还被他偷走!”
“那筐筐筐筐子还是我娘的遗物,呜呜呜哇!”
卖货郎小哥直接哭了出来。
这筐子可是他娘熬了好几夜,特地给他做的。
昨日突闻娘亲噩耗,他丢下东西,匆匆回家。赶去见娘亲最后一面,却没想到,放在茶馆门口的东西,就这样被偷走了。
这不只是自己谋生的工具,也是娘亲留下的唯一一两件物品。
他哭的像个孩子,哭自己无能,没能给娘亲过上好日子。
哭这么点东西,都能被住在高门大户里的人看上。
嗯,他哭的很惨,很可怜,但大家的耳朵,正在被摧残…
何云听完他的话,在脑中过了一遍,原来!原来竟是如此!
他儿子所谓的,特地给他摘的郡主推荐的水果,居然是在路边偷来的卖货郎的东西!
何云气的头昏脑胀,眼冒金星。
“老爷,老爷,您没事吧!”
“老爷,老爷。”
小六子赶忙扶着何云,这可是他唯一的主子啊,少爷靠不住,等老爷死了,他估计就要被赶走了。
卖货郎吓得不哭了,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想到什么又不动了。
老头昏倒可不关他事啊,就算找他,他身上拼凑不出半文钱,还有娘亲丧葬的钱没还呢,烂命一条,爱咋咋地吧。
枝枝跟严舒然学过两招,知道掐人人中可以让昏迷的人清醒过来,她便直接上手。
人家见她是郡主的丫鬟,便没敢拦,也就小六子看了一眼。
果然,没两下,何云就清醒了。
突然昏厥、又倏然清醒,何云有些迷糊,不知今夕何夕。
看到周围那么多人,回想了好久才想起来刚才发生的事情。
他艰难的靠在小六子身上,跟卖货郎道了歉,又让他若是不介意,就来他府上干活。
卖货郎一惊一喜,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看着小六子,这辈子从没想过自己也能像他一样,穿着得体的衣裳,在这么大的月落里做活,有些不知所措。
“来吧,兄弟,我们老爷待下人可好了。”小六子劝道。
何云又道,“就是银子可能给不了太多,但你的温饱老头子我还是可以保证的。”
温饱?
卖货郎愣了愣,是说能吃到温热的食物吗?
他下意识摸了摸空落落的肚子,似乎从昨日开始自己就没有吃过一顿饭。
不知不觉的,眼泪流了出来。
他跪在地上,“谢谢谢谢谢谢老爷,我愿意。”
至于他到底说了几个谢谢,是真心感谢,还是因为口吃就不得而知了,哈哈哈。
明月看着这事情发展的,实在是跌宕起伏啊。
正打算告辞,去吃早膳呢,又被人“绊住”了。
“不行!”一个穿着花枝招展的女人,扭着腰从人群中走出来,“我不同意!”
“少夫人?”小六子下意识的往何云身后躲了躲。
何云原本对她就没什么好脸色,要不是看着这些年她和儿子总是时常记挂着他,他也懒得理这个风尘女人。
当初儿子非要和他在一起,还偷走了家里的大半钱财,在外头另买了个小院。
也就这几年关系才逐渐和缓的。
现在得知,他们给自己的东西,居然是偷来的,还说什么辛辛苦苦从月下村摘来的。
害得他激昂发言,说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来,让他这张老脸都丢尽了!
更别说从前那些,云城运来的橙子,高价从西南定的妃子笑,京城最好的香云纱等等的,怕不都是什么劣质产品,欺他个老人家不识货吧!
怪不得每次送来的,不是不新鲜了,就是坏掉了,原来竟是如此。
“你来干什么?”何云斜眼看着她。
刚才这女人指不定就在人群里看好戏,顺带着笑话他吧,现在真相大白了,她出来干嘛?
“爹~~~人家能不来吗~~~”女人想上前挽着何云的手,却被他躲开,“爹~~~”
“说重点!”何云怒道。
女人撇了撇嘴,不耐道,“您这又要添一家丁,不用钱啊?有小三子,小五子,小六子不就够了?还加一个?”
何云被他气的胸口上下起伏着,“我花我的钱,你管得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