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总有些事情是无奈之举,或多或少会有一些错事,做得不由本心。
夏弥不想杀得血流成河,应当说暗红的血随着海水翻滚,不想是不想,做了就是做了。
她只能这样选,不打穿这些钢铁铸成的科学巨兽,她没有逃离的可能。
死了多少,活了多少,看运气,听天由命。
没有龙躯的初代种依旧是初代种,君王威严不可轻视。
胜利是唯一的夏弥仅有的结局,只是这个结局需要些代价,代价的多与少就要看学院的决心。
但夏弥的伤势也印证着科技屠龙的可行性,一切恐惧源于火力不足,再坚固的领域也有着极限。
走向王座的道路注定枯骨,成王者无不手染鲜血,即便路明非处于一种无意识的状态。
兰斯洛特的撤退命令下达得足够及时,一定程度上减少了伤亡。
他的判断是错的,学院配备的这点人手和装备不足以拿下路明非和耶梦加得,他当了那个见证者,见证路明非的怪物时刻,嗜杀暴戾。
撤退之后兰斯洛特下达了远程打击的命令,已经被摧毁过一次的黑天鹅港迎来又一次的打击。
畏惧君王威严而不敢直视,那就把眼睛更换成雷达。体力有些不便于造成长时间有效打击,那就无差别覆盖。
黑色的历史就该是历史,被埋葬在尘埃里,不需要谁的缅怀。
待俄罗斯政府被惊动,赶来这片区域时只看到数不清的深洞,硝烟味久久不曾散去。
战场已经被清理过,没有任何证据留存在此。
各方家族暗中操作,将这次事件给压了下去。只能压,世界上没有神明可以抹去一块荒芜的土地,冰层被打穿,几百公里外的城市能听见炮火轰鸣,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足够壮烈的一战,却以毫无收获而告终。
清理部队没找到路明非和耶梦加得的尸体,可能已经化为了飞灰,但更大可能是逃走了。
兰斯洛特将情况汇报给学院,并把追击的任务交接给下一个人。他累了,这种闹剧参加一次便足够。
“校长,苏茜被楚子航掳走。”
关于苏茜的事情,兰斯洛特没有如实汇报。
贝奥武夫也没过于追究,兰斯洛特的报告怎么写,他就怎么认为。
“兰斯洛特,这次任务你完成得非常成功。”贝奥武夫夸奖道。
“路明非和耶梦加得大概率没有死去。”兰斯洛特说。
“至少你打散了他们。”
“校长,你是不是不希望路明非他们死去?”兰斯洛特在电话里直截了当地询问。
贝奥武夫严肃地说:“兰斯洛特,这次你所带领的队伍是目前学院能拿出的最强实力。洛基的事情分散了我们的力量,各家族的支持也很有限。”
“好吧。”兰斯洛特没有追问下去,“我想撤回我的申请,让我在学院待完最后一年吧,校长。”
“可以。”贝奥武夫语气缓和下来:“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只是觉得我还需要多加学习。”兰斯洛特随便找了个理由,又补充了一个:“家族也是这个意思。”
……
积雪淹没了一切,极北之地的寒风吹不开心底的花。
忽然坐起的人影惊动远处的北极熊,路明非很饿,但现在他分不清谁是谁的食物。
“喂喂喂……”见北极熊朝自己靠近,路明非不知哪儿来的力气,连滚带爬地逃跑,“我不好吃的,不好吃的……”
就这样跟北极熊你追我赶了很久,路明非找回了体温,勉强感觉到舒适。
不知道那头北极熊什么时候离开的,在风雪中回头,找不见其身影。
一种逃出生天、劫后余生的庆幸感让路明非清晰感知到自己的生命。
还活着,活着真好。
他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好像是听到了梆子声,然后就不知道了。
这里也不是黑天鹅港,风雪大得根本看不见太阳,连判断经纬度都做不到。
不过有北极熊的话,应该是比黑天鹅港更北边的地方。
怎么跑这里来了,还光着身子,内裤都没有。
“路鸣泽!路鸣泽!”路明非大声呼唤。
回应他的只有风声,任他千呼万唤,路鸣泽就是不出来。
他叫了几声就不叫了,一时间天与地白茫茫一片让他格外孤独,不再奔跑后觉得刺骨的冷。
“就没个活人吗……”路明非搓着手,无力回头,跟北极熊撞个满怀。
就是最开始看到的那头,什么时候绕到后面来的……
已经结束的追赶又开始了,路明非哭丧着脸拼命跑。
他想说自己找的是路鸣泽不是北极熊,跟北极熊比起来,路鸣泽可爱多了。
他想喊救命,但这地方压根没人能救他的命。
也不是不想回头去较量较量,实在是赤手空拳,外加上饿着肚子体力有限,最重要的还是胆量。
不知道这一觉睡了多久,好像是把时间睡得倒流,将路主席的胆量睡回了以前的模样。
他在冰原上狂奔,跑了很久很久,直至体力彻底耗尽,一个跟头栽倒在地。
投降了,认输,死就死吧,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十八年后肯定不去卡塞尔学院,也不认识韩秋,更别喜欢上陈雯雯。
路明非在脑子里把下辈子该走的路都想好了,要好好学习,算了,也不是学习的料。
要好好吃饭,锻炼身体。
“哥哥你抱头鼠窜的模样真丑陋。”身后没有传来北极熊的叫声,而是路鸣泽的调侃。
路明非一回头,发现北极熊已经不见了。
“熊呢?”他问。
“没有熊。”路鸣泽恶作剧式地微笑:“是我啦!这里太冷了,你需要热量,不要让你身体内的血液停滞。”
“你吓我?”
“本来没吓你了,你自己喊我的名字,我忘了变成原本的模样就出现了。”路鸣泽说。
“人吓人吓死人,你知不知道?”路明非大口喘着气。
雾气飘然往上,大雪已经停歇,天空呈现出淡青色。
“我不吓唬你,你就要死了。”路鸣泽说。
“别总是咒我,我很怕死的。”路明非闭上眼睛,享受难得的宁静和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