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兰知道现在国内着作权法还没制定实施，相关规定也不够完善，但还是为周颖和卞继成的厚脸皮感到震惊。
外行人不知道就算了，内行人竟然丝毫不以抄袭为耻，还是国营厂子的领导。
两人有恃无恐，不就欺负她只是一个学生，家里也没什么背景？
既然他们都不当人了，也别怪她还手。
师兰找到出版社的杜编辑，跟对方咨询靠谱的记者，说自己有重要的新闻要曝光。
杜编辑给她推荐了自己的一个老朋友，文艺报的记者廖钧。
把人约在万能的会面地点——公园。
文艺侧重于群众的日常生活，也是巧合，前段时间正好因为刊登了制衣厂的新款毛衣，销售量增加了不少。
一听到是跟毛衣有关的，廖钧不是很感兴趣。
最近报社正愁怎么复制一次成功经验，可惜连续发表了好几篇关于流行服饰的文章，效果都远远不到当初的那篇好。
再发表跟毛衣有关的也不过是炒冷饭罢了。
不过接下来师兰的话让他浑身一震。
“你说红遍燕京的毛衣是抄袭的？还是抄袭了你的创意？”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姑娘，内心深处并没有相信她说的话。
“上次我们还去采访了制衣厂的卞主任，也就是这款毛衣的设计者......”
人家在行业里工作十几年，经验丰富，怎么可能抄袭你一个小姑娘的创业？
“就是他抄的。”
师兰从包里掏出自己准备的证据。
设计稿、裙子、以及当天在公园一家人合影留念的照片。
她还去照相馆把底片要来了。
照片上是有日期的。
廖钧瞪大眼睛一一查看。
作为一个外行人，他竟然也一眼分辨出，最近爆火的毛衣跟眼前的裙子分明是如出一辙。
这哪是抄袭，根本就是一比一复印。
廖钧激动起来，要是真报道出去，以现在各大百货大楼‘一衣难求’的火热程度，他们报纸的销量绝对有保障。
只不过在这同时，肯定要得罪一下制衣厂的。
“这些证据我能带回去吗？”廖钧一时半会还没确定到底要不要爆料，得跟领导商量一下。
万一领导碍于厂子的名誉问题不愿意爆料呢？
“不能。”师兰拒绝，“你可以拍，不能把原件拿走，照片需要对我的人脸进行遮挡处理。”
她跟这位廖记者可没那么熟，万一他来个釜底抽薪，直接把证据拿去制衣厂换取利益怎么办？
想必制衣厂肯定很愿意出一笔高价买断的。
退一步说，万一报社领导非常巧合地跟制衣厂的领导有亲戚、朋友关系怎么办？
风险太高了。
她必须把证据牢牢捏在手里。
廖钧感受到了她的防备，心里为自己叫屈，怎么把他当成唯利是图的小人？
师兰将东西收起来，“廖记者，想必以你的业务能力肯定能看出这条新闻的价值吧？”
这话是什么意思？廖钧忍不住打量了她几眼。
难道还要把消息卖给他不成？
师兰委婉地催促他：“我比较着急，希望你这边能早点决定，否则我只能找其他报社了。”
不趁着热度大的时候爆料，难不成还等到春暖花开天气转暖吗？
黄花菜都凉了。
况且师兰才不想受这种委屈。
廖钧捏了把汗，恍然发现人家主动找到他，但并不代表只能找他。
他咬了咬牙说，“明天中午之前我会给你消息。”
年轻人耳熟能详的时髦单品，配上抄袭这样的丑陋行径，这条新闻一旦爆出去，报纸销量不涨天理难容。
廖钧跟领导汇报的时候出奇的顺利。
甚至还从领导眼里看出了莫名其妙的兴奋，对方还再三确认他是否亲眼见到了师兰手里的抄袭证据。
领导叮嘱他：“这个新闻就交给你了，小廖你可得拿出真本事来，稿子也得下点功夫。”
廖钧一开始还以为领导是为新闻可能给报纸销量带来的效果高兴，可他多长了几个心眼，私底下一打听，才知道自己领导确实跟制衣厂有关系。
但是，是另外一个制衣厂！
市场就那么大，这个制衣厂的产品火起来后大批量生产，其他制衣厂的货物当然就要积压。
师兰下午就接到了廖钧的电话。
证据拍好，接下来她需要的就是等待了。
制衣厂这边，卞继成有些神思不定，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突然灵光一闪，想起来师兰丈夫好像还是个军人。
对方不会找关系针对他们吧？
他匆匆忙忙又跑去找周颖。
周颖却有些不以为然，“要真是有背景关系的，早就一个电话打来了，还用得着他们夫妻俩亲自来厂里？”
要是师兰知道估计都要气笑。
分明是她给他们一个弥补的机会，到周厂长嘴里，倒成了他们无权无势只能亲力亲为。
“说得也是。”卞继成被她说服了，反正天塌了也有高层领导在前面顶着。
“她男人气势还挺强的，看着像个领导，我就是有点担心。”
周颖鼻子里哼了一声，“你还是见识太少，领导能有功夫来厂里？身边不跟几个警卫员？我看也就是个花花架子，哄人的。”
“还得是我姐聪明。”卞继成这才算彻底放在心来。
表姐弟俩听着办公室时不时响起的电话，互相看一眼露出会心的笑容。
以前都是他们求着各大百货大楼的经理。
虽然铺货是上头的安排，但衣服怎么摆也有讲究的，好位置就那么几个，门道多着呢！
如今倒是完全转换过来了，这些经理们恨不得把电话打爆，就为了多拿货创营业额。
可他们显然高兴地太早。
随着晚报文章的刊登，文字配着醒目的图片，制衣厂被送上了舆论的中心。
一开始买了毛衣的并不觉得有什么。
反正事情是厂子干的，抄袭关花钱买东西消费者什么事？他们又没偷没抢。
但是经不住别人说啊！
“你这毛衣是不是报纸上说的那件？”
“哟！还真是抄的，模样都差不多嘛！”
“哎？听说了吗？前段时间你穿出来显摆的衣服，竟然是抄了别人的设计呢！”
但凡是穿了流行毛衣的，总免不了被亲戚朋友问候几句，走在大街上，招来的注意力都比别人多。
一次两次就算了，走到哪都这种待遇，被人指指点点，谁受得了啊？
大家消费是为了享受，可不是来受罪的！
不少脾气火爆的人当即就冲到商场，要求退货。
“你都穿过了我们还怎么退？”百货大楼的成衣部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我买之前也不知道你们这是抄袭品啊，分明就是诈骗！我不管，退钱！”
“诈骗，退钱！”
制衣厂的电话一个接一个。
“吴经理，现在真没货......”
周颖嘴角带着无奈的笑容，厂子这段时间都是三班倒，机器就没停过，依旧是供不应求。
而且这个吴经理，以前跟他们厂子关系就不亲近，现在肯定轮不到他。
“您知道的，我们这段时间都忙的脚打后脑勺了，实在没办法加货，不是故意不给你这边供货的。”
电话那头的吴经理：“......”谁问你要货了？
“周厂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吴经理说，“你可以不用忙着生产了。”
“什么意思？”周颖有些疑惑。
吴经理说：“看来您这边不怎么关注报纸，不过等会你就知道了。”
他第一时间听说了毛衣抄袭的事情，人家证据充足，制衣厂这边根本没办法狡辩的。
本来是打电话来看热闹，结果反倒成好心通知他们来了。
“神经病吧？”周颖听着话筒的嘟嘟声，小声骂了一句，“这不耽误我时间嘛！”
刚撂下不到三秒，电话又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