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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两个铜炉同时燃起,屋内才渐渐暖和,薄遥将板凳磨好的凳面子劈成数根,慢条斯理的扔进火里。

苏乾看着薄遥:“我们这样真的没关系吗?这些木头都是师父带回来的好木头,烧了怪可惜的......”

薄遥:“左右摆在院子里也无用,如今你也不用凭几个破凳子练功,不烧了留着筑城墙么?”

苏乾撇撇嘴,但也没有反驳,因为他觉得薄遥说的有理,于是又朝铜炉中多扔了几根木头条,又怕把土豆烤糊,索性取来薄遥的静夜,在火堆里倒腾了数下。

看着灵秀的剑器,苏乾突然想起什么,端详着手中的静夜问道:“你为什么会想到‘静夜’这个名字?”

薄遥目不斜视,盯着被苏乾埋在柴下的土豆,道:“因为你的那一把叫朝夕。”

苏乾不明:“静夜与朝夕有什么关系?”

薄遥反问:“你可知这把剑为何名为朝夕?”

苏乾:“难道不是因为一早一晚的霞光之色?”

薄遥声音低了几分:“朝与夕永不相见,如同我的姓名......”

苏乾噙了一丝不解:“参辰?”

薄遥目透清冷:“你可知天上有参辰二星?”

苏乾:“好像有听过......”

薄遥:“参辰二星分别位于东西,出没各不相见,彼此隔绝,他们遥遥相隔天各一方,甚至不知道彼此的存在,参辰如此,朝夕亦是如此,独自茕茕。”

薄遥隐了眸色,却被苏乾看的清清楚楚。

薄遥的父母为何要给自己的孩子起这样的名字?薄遥......薄参辰......

薄遥抹去一丝黯然,道:“朝夕虽各自孤寂,但他们也并非遗世独立,因为,朝前夕后一直都有静夜相伴。”

他声音低沉,说到后一句时,下意识轻轻抬眼,对上了苏乾一双清亮的眸子。

苏乾顿了顿,心里的某一处被击了一下,忽而一阵暖意覆上,他分不清是手中的静夜,将火中的温度传递到自己身上的感觉还是其他什么?......只是这种感觉仿佛离开自己已经很久很久......现在又重新回到了自己身上......

苏乾不动声色的将静夜从火炭里取出来,在衣摆上蹭了蹭,心中道:“也罢,即便是薄遥的家人怀着悲莫悲兮生别离之意给他取了这么个名字,如今遇到我苏乾,便是乐莫乐兮新相知,参辰又何妨?朝夕又何妨?天地又岂非隔绝而生,没有天哪有地?没有朝哪有夕?既然你我二人前半辈子皆别离,那今后我便许你相逢与相伴,重活一世!再做那野火烧不尽的芸芸众生!”

忽而,屋外刮过一阵寒风,门窗皆开,几片枯叶顺着窗沿荡在墙角,院内比起平日里倒是亮堂。

苏乾起身去关门窗,眼前一亮,欣喜道:“下雪了!”

薄遥跟着走出门外:“雪至开岁首,冰凌已融心。”

“要过年了?”

这么问是因为苏乾并不能确定玄海之境有过年这个习俗,但看薄遥满面和暖,他瞬间得到答案,兴奋道:“什么时候?”

薄遥:“七日之后。”

竟然快过年了......

刚来时,“那里”好像也刚刚过完年......

......

“坤山的谷子,冰夷的龙,虚南的金子,莫邪的戎,烤死人的日头吕道纪,没人娶的圣女客依依,传奇岛有蛇姬,酿出蛇酒给花柒......”

苏乾与薄遥二人从劫灰堡的茅庵行出不远,就在街面上听到了几个小童的声音。

人来人往,两人在行人穿梭的空隙中看见几个扎着丸子脑袋的小不点正伙成一团做游戏,小脸皆冻的通红,像几个白白胖胖的福娃,甚是可爱。

苏乾不由弯了一双眼,将手里给鲤婆婆带的护手羊脂和些许有趣的玩物塞进薄遥怀中,又挑回几样有趣的,快步行到他们中间,道:“给你们!”

其中一个稍大些的小童吸着鼻涕,好奇问道:“哥哥可认识我们?”

“不认识啊!”苏乾忍不住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奶包。

小童:“那哥哥为什么要给我们送东西?”

苏乾笑道:“因为哥哥喜欢小孩子,在我老家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大人都会给小孩子送礼物,希望他们健康平安。”

“礼物?”几个小童懵懵懂懂接下苏乾手中的东西,羞怯中又带着兴奋。

突然其中一个指着薄遥,羡慕道:“那个哥哥手里那么多东西,都是他的礼物吗?”

苏乾一愣,回过头却看到薄遥面无表情站在已经泥泞的雪地里,脏了一双白靴,毛氅没能完全护住他的长颈,整张脸敞在冰天雪地里,鼻头冻的发红,捧着苏乾四处采购来的物品,一动不动等着他,实在有些卖萌的嫌疑。

“嗤!”苏乾忍不住笑出声,拍拍几个小童脑袋:“那个哥哥已经是大人了,不需要礼物了!”

“才不会!”挂鼻涕的小童严肃道:“我娘亲都好大好大了,还追着我爹爹要礼物,如果爹爹真的给娘亲买了,娘亲就会特别高兴,做饭也会给我和爹爹多加几块肉!”

“是么?”苏乾忍俊不禁,倏而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薄遥,站起身子笑道:“你说得对!他也比你们大不了多少......”

前往锦稷的路上,二人又购了些东西。

薄遥不解:“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苏乾:“过年啊!”

薄遥低眉端详片刻,道:“让寒松去买就好。”

苏乾摇头,煞有介事道:“生活一定要有仪式感!什么事都借他人之手,那还有什么乐趣?这里面有些东西是我要送给大家初雪天的礼物,这样每年的初雪,大家的心境与以往都会不一样!”

苏乾一边洋洋洒洒解释,一边给薄遥指道:“这个,给鲤婆婆的,听鲤子卞说他老人家每年手都会皴裂,这羊脂我看上好些日子了,那个是给子卞买的新算盘,是串了金豆子的,看着富贵,他绝对喜欢!欸欸,这个是给翠芬的成衣,这小姑娘成天和我们这帮老爷们霍霍在一起,没个正形,鲤婆婆做的衣服也是粗布麻衣,快过年了,别的不说,起码得让她回归个姑娘模样!还有,这把剑虽是个不值钱的地摊货,但是对于莫诚献来说还是能用的上的,兵奴虽不许佩剑,但自从他进了锦稷就已经不再是兵奴,而是我苏乾的兄弟,这把剑,对他来说也是一个新的开始!”

“那......这个呢?”薄遥眼睛定在一只墨兰的荷囊上。

苏乾接过,在手中把玩片刻,笑道:“这倒是个稀奇货,听老板说里面有浸了酒香的香草叶,味道馥纯,听闻花兄爱酒,这个送给他想必他会喜欢。”

端详片刻,旁边没了声响,苏乾侧头却见薄遥虽与自己并肩而行,但整个人都融进了消雪的冷凝中,只怕是方才融化的雪水经他这么一踩踏又要冻上。

苏乾好笑,但又乐于看到薄遥偶尔的孩童心性,心中只道,这才是一个十九岁男子该有的样子。

锦稷外一片素裹,蓬松的雪晶映衬的四处亮堂,莫诚献正在扫雪,见到两人行来,笑道:“苏兄,薄公子回来了!”

说着放下扫帚,去接薄遥手里东西。

苏乾乐呵呵的进了院子,就看到花柒正陪着翠芬堆雪人,鲤婆婆笑得满面通红。

“有东西玩也不带上我?”苏乾假意嗔怪,一屁股坐在鲤婆婆旁,将她一揽。

鲤婆婆一巴掌拍上他的后背,道:“大晚上不回家,去哪里疯了?”

家......苏乾心中暖洋洋的,他笑道:“去采买了些年货!”

说着下意识瞥了眼坐在屋内不愿出来的薄遥,道:“婆婆,我给你带了礼物!”

“礼物?有我的吗?”翠芬蹦起身子,兴奋道。

苏乾:“明知故问!那还用说?”

几人开心之余,苏乾将袖襟的荷囊递给花柒:“给你的!”

花柒表情有些奇怪,犹豫片刻接了过去,客气道:“谢谢。”

苏乾见他手指在荷囊摩挲,也未有喜色,奇怪道:“不喜欢?”

花柒扫了眼不远处静坐如山的薄遥,挑挑唇角,倏而绽开笑容:“自然喜欢!”

苏乾释然。

花柒道:“你们......昨天......”

“对了!你的伤怎么样了?”苏乾急忙上前查看。

“无碍。”花柒不露声色的闪过,复而摇了摇荷囊:“酒香腌制的叶料?有心了!”

苏乾笑道:“你本就是脂粉商人,对味道向来敏感,况且这荷囊上绣着墨兰,气质与你相符。”

“相符?”花柒挑唇。

“折茎聊可佩,入室自成芳,开花不竞节,含秀委微霜。”

若苏乾没记错,这首诗应该是萧詧的《咏兰》......

“好诗句!”花柒顿时眉开眼笑,不由合掌叫妙:“苏兄对我倒是不甚了解!”

苏乾附和笑了两声,心道:“就背下这么一首,该怎么理解就是你的事情了......”

正说着,鲤子卞无声无息挪了过来:“哎,他怎么那副表情?”

苏乾循着他的眼光看到薄遥正满面阴鹜的看着自己和花柒,心中一虚,急忙低声问二人:“花兄鲤兄,这玄海之境可有充气之物?”

两人皆是怔然,不知苏乾何意。

“就像是鱼鳔,比鱼鳔大的东西,差不多这么大?”苏乾比出一个脑袋。

花柒:“苏兄要此物又何意?”

苏乾偷睨薄遥,脑中一转道:“我自有用处,玄海之境既然四周都是海,那肯定有很多大鱼,大鱼就有大鱼鳔,二位知不知道哪里能弄来?”

花柒指腹点了点下巴,摇头道:“此物倒是多有,不过都是做成鳔胶引入药用,新鲜的......这么大的......的确少见。”

鲤子卞蹙眉:“你又要搞什么鬼?”

苏乾低声道:“我想给薄遥一个惊喜!”

“惊喜?”鲤子卞讶异:“鱼鳔做惊喜岂不是惊吓?”

“你懂什么?”苏乾叱道:“我老家有一种东西可以讨女孩子欢心,只是这里没有!”

“女孩子?”鲤子卞愣愣的瞅了眼冷着一张阎王脸的薄遥,不寒而栗。

花柒凝了凝,问道:“你是说你想讨他欢心?”

“嗯嗯”苏乾答的利索。

鲤子卞:“你老家的那东西叫什么?”

苏乾乐呵呵道:“气球!”

“......”

“......”

看他二人面面相觑,苏乾又开始比划:“这么大,就像是糖人,往里面吹气,就能变大!”

花柒琢磨一阵,突然狭笑:“还真有!”

苏乾惊喜:“真的?哪里有?”

花柒暗笑:“你随我来便是!”

......

锦稷内院的石墙后,樊大稽首跪在地上,面前站着伽罗刹与薄遥二人。

樊大:“主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之前未能将您认出,此次又为夜行匪捅了娄子,此刻便是自刎也不足惜。”

薄遥道:“此次被擒并非你不小心,自从封蛟城断了熊嵬嵬私贩玄谷之路,虚南对夜行匪便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变成了彻底清除剿杀,期间的关系已然明了。”

伽罗刹道:“这么说来虚南勾结莫邪野兵之事是板上钉钉,可虚南兵力强大,何须与野兵扯上干系?”

薄遥道:“封蛟城那一日,熊芷岚手下多有异样,并非常人,若是没有猜错,虚南看上的并不是区区野兵,而是”薄遥鹰隼般的眼睛扫过伽罗刹:“活僵。”

樊大与伽罗刹猛的抬首,刹那间面色灰白。

“活僵?觋人擅长养心养蛊!”伽罗刹如同雷轰电掣,震惊自喃。

“不错!”薄遥道:“百年前坤山裂变,传说觋人早已被赶至传奇岛,世代被禁封在哑巴村,可如今再看,事情似乎并非如此。”

樊大不可思议:“可是如此恶毒之术早已被禁,虚南为何要顶着被三国讨伐的风险去做这种事情?”

薄遥冷道:“那人一直怀疑我,此事自然要将我避过,而今我丢了一张玄脉秘图,想必他更不会善罢甘休,剿杀夜行匪应该也是对我的惩戒之一,现下红灯阁的探子都已经被寒松拿下,下一步棋该怎么走,就要看冰夷人要怎么行动了。”

“那那个人?”伽罗刹低声问道。

薄遥寒眸幽深的看不到底:“来就来吧,他在我身边转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是阴沟里的泥鳅,翻不起什么大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