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初从马车上下来,走到嘤嘤哭泣的女人身前,手中不知什么时候拿着个马鞭。
手腕微勾,女人的脸被她抬了起来。
“小姐,您醒醒好,帮帮奴家吧。”
见有人过来,女人眼泪扑簌簌的掉,让很多人露出不忍之色。
顾瑾初松开她的脸,走到破草席前,一脚掀开。
“太过分了,也太不尊重人了。”
“就算是官家小姐,也不应该这样折辱旁人。”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
“小姐,家父已经过世了,请您放过他吧。”
女人爬起来抓住顾瑾初的裙摆,在上面留下几个黑色的指印。
白薇见状把她推到一边,“你知道我家小姐这身衣裙要多少银两吗?就是把你敲碎了都买不起!”
路人刚刚已经看不惯她们主仆二人,听到白薇的话更是引起了共愤。
顾瑾初一鞭子抽到地上,扬起一道烟尘,指着最义愤填膺的男人问道:
“你要帮这个小娘子赔我的银钱吗?”
男人摇晃脑袋,五十两,他的全部家当都没有五十两。
顾瑾初穿着一身红衣,明眸皓齿,最初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大家还在惊叹她的美貌,没想到是一个粗暴,不讲理的蛇蝎美人。
她见没有人再敢上前,一鞭子抽出去。
啪--
身穿孝衣的女人身上被抽出一道血痕,一声不吭的趴在地上,再抬起头眼中闪过凶光,随后哀嚎了一句。
“天可怜见,可怜我一个孤女,这世道还有没有公平和正义啊!”
随着她的哭声,又是几鞭子下去,女人的后背纵横交错几道鞭痕,有血流了出来。
路人都被顾瑾初的残暴吓住了,一时间除了女人的哀嚎,连路过孩童的嘴都被捂了起来。
“巡城大人来了,巡城大人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声,人群让出一条路。
“是谁在这里闹事?”
来人膀大腰圆,长着络腮胡子,快步穿过人群,毕恭毕敬朝着两个年轻男人拱手。
“见过侯爷,见过蒋五爷。”
顾瑾初听到‘蒋五爷’转过头,迎上男人看过来的目光。
只见这人身材挺拔修长,面容清俊,矜贵中带着温和,二十出头的年纪,一副没被世俗侵染的世家少爷模样。
她只觉得头皮发麻,前一世的绝望和哀伤不断冲击着她。
顾瑾初垂眸不敢跟他对视,拿着鞭子的手微微发抖,眼睛盯着地上不断求饶的女人。
女人听到巡城大人的话,从地上爬行过去,倒在两个男人脚边。
“公子,请救救奴家,如果能安葬了奴家的父亲,奴愿意为奴为婢侍奉左右。”
女人眼中含着泪,衣衫残破带着血痕,好不可怜,尤其是那双湿漉漉的眼睛。
周博延绕着顾瑾初走了两圈,啧啧声道:
“顾小姐真是让本侯爷开了眼界,一个女娃娃从残暴血腥,到安静如鹌鹑,就跟变脸一样。”
看着几步之外的蒋南笙,“真不知道哪一面,才是顾家女的真面目!有些人啊,要擦亮眼睛,不要被哄骗了去。”
蒋南笙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开口问道:“这是因何缘故?”
白薇跑过来在蒋南笙身边屈了下身,“蒋公子,都是这个女人挡了我们家小姐的路,小姐只是抽了她几鞭子,她又没有性命之忧。”
周博延掐着腰站在那里,见过女人争风吃醋,还没有见过大庭广众承认施暴的。
“巡城,把闹事的都拉走吧,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一个区区六品官家眷。”
顾瑾初看向说话的男人,她记得他。
他是蒋南笙的好朋友,是当朝最年轻的侯爷,忠勇侯周博延,身份地位仅次于皇子王爷。
蒋南笙不赞同的看着他,周博延小声说,“我还不是在帮你,这种女人找机会就应该摆脱掉。”
顾瑾初脸上没有惧怕之色,朝着两个男人福了下身。
“不如找人把我们送到大理寺吧,忠勇侯府和翰林院管辖范围好像都不包括当街闹事。”
蒋南笙仔细看了两眼顾瑾初,她虽任性乖张了些,年岁渐长懂事很多,不是一个伤天害理之人。
巡城连品级都没有,虽然周博延这样说,顾瑾初怎么也算是六品官员的嫡女,给他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抓的。
地上女人一听大理寺瑟缩一下,看着面白如玉,气质温和的蒋南笙爬过去。
“公子,奴家并不想闹事,阻碍了小姐的路本就是奴家的错,奴不敢计较。”
低下头,露出莲藕般白嫩的脖颈,可怜兮兮的盯着他。
一阵马蹄声传过来,一个身材魁梧,身着武将铠甲的男人从马上跳下来。
“顾瑾初,初初?”声音浑厚,大到半条街都能听到。
顾瑾初抬起头,脸上露出惊喜和尘埃落定,“秦朗!”
男人站在人群中鹤立鸡群,比寻常的男子都高出许多,女孩站在他身前堪堪到他的胸膛。
“臭丫头,叫舅舅!”男人年纪二十五六岁,脸庞晒得黝黑,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你是什么舅舅,没有血缘关系,又没有上我外祖家的族谱。”
女孩声音轻快,和刚刚仿若判若两人,她拉起男子的披风把他带过来。
来到蒋南笙身边,一脚把哀求他的女人踹倒在地。
“哎,顾瑾初,你过分了啊!”
顾瑾初没理会别人,更是没有去看蒋南笙,蹲在地上,不顾女人的挣扎去拉她的鞋袜。
“啊,你干什么,不要再打我...”
女人在地上翻滚,不停躲避抓过来的双手。
顾瑾初冷笑一声,“白薇,过来帮忙!”
蒋南笙此时发现了端倪,一个受伤这么重的人,怎么还会有如此灵活的身手。
顾瑾初把手中的东西扔掉,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秦朗,你看她的脚!”
秦朗垂眸,面色大惊,抽出腰间弯刀架在女人脖颈上,大喝一声,“是倭奴!”
所有人都骇然,卖身葬父的柔弱可怜女子竟然是倭奴!